小百合俏臉冰寒。
寧誠卻沒有半點異樣,秘密使團的人就是這副尿性,亦或者說大瀛人普遍都是這個尿性,對上極盡諂媚,對下無比蠻橫。
調查團雖然是不好惹,可身為大瀛中樞大佬的嫡系,至少在秘密使團眾人的自我認知中,他們的地位遠在調查團之上,自然沒必要客氣。
寧誠越是不講道理,小百合就越不會疑心。
事實也確實如此,小百合本來還想跟他好好交涉一番,畢竟藤田次郎怎么說都是他的屬下,這下直接就沒了心情。
“你們的家務事我不會過問,但如果次郎真出了什么事,藤田君,我保證你出不了大周。”
小百合說完扔下一份資料,連多說一句都欠奉,直接扭頭離開。
寧誠微微挑眉,沒想到藤田次郎還挺受這位女裝大佬的重視,看來如果有機會,以后這個身份還可以再用一下。
畢竟,偽裝者的保質期可有一個月呢。
打開資料研究了一番,赫然是調查團提供給秘密使團的一份后撤預案,寧誠越看越是心驚。
這份預案提供的可不單單是路線和藏匿點,途徑之處的所有情報信息,包括地理特征、風土人情、大周官方駐防力量分布,乃至相關重要人物的能力情報和行為偏好,一應俱全!
由此可見,調查團對大周的滲透已經到了一個令人發指的地步。
這絕對是大周最致命的心腹大患!
沉吟片刻,寧誠最終還是將這份預案帶給了伊崎瞬。
雖然這樣必然會打亂之前的安排,可要是他直接隱瞞不報,說不定當場就會引起對方的疑心。
畢竟誰也不能保證,調查團跟秘密使團之間除了他之外,沒有第二條聯絡途徑。
何況,這份預案本身也不完全是壞事。
中間有一處地方若是利用好了,效果不會比之前的安排差,甚至可能更加效果拔群。
事實證明,謹慎才是王道。
雖然伊崎瞬沒有直接當面表現出來,但從他接到撤退預案的一些細微表情判斷,他對此是早就已經知情的。
直覺告訴寧誠,這很可能就是對方對自己的一次試探。
之前的假賽行為雖說因為那位九品方士的特殊體質,勉強還算是能夠自圓其說,但依舊引起了伊崎瞬的警覺。
這次撤退預案一旦被隱瞞下來,亦或者中途做過任何手腳,他絕對會第一時間暴露!
好在,他什么都沒有做。
伊崎瞬深深看了寧誠一眼,最終還是放下了部分戒心,當即吩咐道:“既然調查團都已準備萬全,那我們照做就是了,藤田君,撤退路上一切事宜由你親自負責,黑木君從旁協助。”
“遵命。”
寧誠心下凜然,說是從旁協助,恐怕還是監督的意味更重一些,這還是不放心啊。
京城,楚府后花園。
深秋時節,寒氣已重。
一位光著上身的威武大漢打了一套軍拳,明明只是軍中再基礎不過,連入伍新兵都會的基礎拳法,到了此人手中竟是氣象萬千,生生打出了一派無敵于世的龍虎之象。
他可是個文弱書生來著。
拳畢,接過旁邊幕僚手上的正二品深紫官袍,男子隨口問道:“怎么樣?”
一旁石桌上,擺放著宋長坤千里傳書送過來的行動方案。
幕僚想了想輕笑道:“年輕人很有想法,可以一試。”
楚天乾沉吟片刻:“傳書趙驚塵,讓他加一道雙保險,這個大瀛秘密使團的人,一個不留!”
“兩位都是國運之子,趙驚塵的資歷比那位還更深厚一些,眼下也有要務在身,讓他給那位當這回替補,會不會有些想法?”幕僚略顯擔憂道。
楚天乾淡淡道:“國事為重,告訴趙驚塵,有怨言也給我咽在肚子里,我沒興趣聽他屁話。”
“明白。”
幕僚暗暗苦笑,楚天乾的強勢是不分內外的,他早都習以為常了。
頓了片刻,幕僚轉而道:“相府依舊大門緊閉,看來這位季相是真的準備稱病到底了,只是如今朝野洶洶,那幾位已在私下串連,沉寂已久的皇家也重新開始活躍,今天的大朝會恐怕會很熱鬧。
相府雖然勢大,可眼下犯了眾怒,一旦百官聯名彈劾,罷相恐怕已在日程之上了。
咱們若是不參與進去,一旦季相真的倒下,損失不小。”
作為第一個揭露秘密和談的派系,理論上只要稷下社想做,這一刻完全可以執天下牛耳,朝野各方都會望風景從。
這樣固然風險極大,可同時也代表著巨大的利益。
大周一旦進入后季青臨時代,無論稷下社還是楚天乾本人,都必然水漲船高,那等前景對于任何一個派系大佬都是致命的誘惑。
“他們鬧他們的,我們不參與。”
楚天乾對此卻是沒有半點興趣,看了一眼自家這位幕僚,正色道:“黨爭誤國,我稷下社同仁不是為了這等蠅營狗茍之事才聚在一起的,我若是動了這種心思,怕是要被老宋老李他們笑死。”
幕僚汗顏:“是我失態了。”
黑云壓城,楚天乾仰頭看著天象道:“多事之秋,連那位都有這等覺悟,我輩又豈能落后于人,否則豈不真成了夸夸其談的書生腐儒了?”
說完,披上白衣大氅大步上朝而去。
幕僚看著他的背影面露愕然,陷入沉思:“那位的覺悟?一代奸相能有多少覺悟?”
季青臨是個能臣,這一點無人質疑,可同時卻也是坊間公認的一代奸相。
貪污腐敗,結黨營私,把持朝政,任人唯親。
但凡歷代奸相能做的,他做了一個遍。
這種人也有覺悟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