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裴幼漫靠近程若凝,掰開她捂著耳朵的雙手,此時的程若凝眼神渙散,像個提線木偶般任由裴幼漫擺布。
裴幼漫捧著她的臉,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他在本不該待著的牢籠里受盡欺凌毆打時,你卻和那個折辱他的人同住一個屋檐下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程若凝,你是我見過最冷血的人。”
說完,裴幼漫拎起包包邁步就要離開,隱約有些不忍地瞥向程若凝那憔悴的面容,順手將桌上的藥瓶放進包里,故作輕松地離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蜷縮著坐在地上的程若凝眼淚已經流光了,伴隨干巴巴的抽泣聲身體止不住顫動著。
突然,她感覺喉嚨一陣發惡,沖向廁所趴在洗手池劇烈嘔吐著,而后踉踉蹌蹌地走出來,整個人癱倒在地,“真是有病…呵呵呵……”
她仰頭望著正在旋轉的天花板,隨即眼神又黯淡下來,嘴里喃喃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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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著綿綿細雨,霧氣漸起連同路邊的燈光都模糊起來了,喬方睿正開著車,時不時看向副駕駛上銀白色的禮盒面露喜色。
他抱起禮盒下了車,手遮擋在盒子上興沖沖地小跑著進門。
“先生!”傭人見了喬方睿趕緊迎了上去。
“呀,淋著雨啦少爺,趕緊擦擦先,等會感冒了!”薛嫂眼明心亮地將毛巾遞過去。
喬方睿接過毛巾粗略地擦拭了下頭發,然后隨手丟給一旁的傭人。
“小凝呢?還在睡覺嗎?”他一邊問一邊邁向樓梯,薛嫂連忙跟上走在后面。
“是啊,大概一個小時前還和我說吃飯別叫她呢,少爺你去哄哄吧多少得吃點,程小姐還是很聽你話的。”薛嫂露出慈愛的笑容,如同午后溫和的陽光。
她是喬家的老人了,從前是跟在喬母身旁伺候照顧的,后來喬母去世了,她就負責料理起喬方睿的生活起居,將這個小少爺當成自己兒子來照顧,一待就是二十多年,如今年歲也六十好幾了。
聽了這話,他的嘴角立馬漾起好看的弧度,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擋不住的柔光。
“小凝?睡了嗎?”他柔聲呼喚著,一邊輕輕叩著門。
“八成是睡著呢,程小姐現在吃了藥,睡眠時間都比平時長了很多,不像以前天天睡不好整個人都蔫蔫的。”薛嫂完全沒往其他地方想。
喬方睿卻突然神色一變試探性地轉動門把,果不其然門從里面反鎖了,他狂躁地扭著門把并用力敲打著門:“小凝!聽得到我說話嗎?把門打開!!”
他轉過頭吼道:“鑰匙呢?備用鑰匙!!”
“我去拿我去拿!!”薛嫂也意識到出事了,慌慌張張地跑去拿鑰匙。
他卻一刻也等不了了,心急如焚地用身子猛撞著門,一下又一下…發出結實又沉穩的撞門聲,很快門栓脫落了門也開了,他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小……”
呈現在眼前的一幕令喬方睿兩眼發直,笑容僵住在臉上,濃厚的血腥味鉆進他的五臟六腑,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人吞噬了。
“啊!”薛嫂尖叫一聲,鑰匙掉在地上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只見她坐在地上,腦袋垂著靠在床尾,血肉模糊的手腕上刻著幾道深深的傷痕,嘴角還滲著一絲白沫,地上散落的藥片連同雪白的裙子都已經被血泡得變了顏色,場面令人觸目驚心。
薛嫂很快便緩過神,伏在走廊欄桿上支撐住發軟的雙腿,對樓下喊道:“快去叫司機把車開過來!快!!!”
傭人聞聲抬頭一看,喬方睿懷里正躺著一個鮮紅的人兒,這才哆哆嗦嗦地跑出去叫人。
他抱起程若凝瘋狂沖下樓,擦身而過將放在桌上的禮盒碰倒在地,露出摔碎了的水晶碎塊,只剩一塊殘片還連在底座上,隱隱約約看得到變換著顏色的杏葉。
“程小姐…”沐零驚訝地捂住嘴巴,眼眶立即濕潤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薛嫂站在喬家門口目送著車子遠去,雙手合十在眉間祈禱著。
自家這個小少爺從小就缺少父愛,夫人去世后性情更是越發古怪陰冷,也就薛嫂能和他說上幾句話,自從幾年前帶回了程若凝,他的脾性肉眼可見地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改變,倘若這次程若凝救不回來了,只怕他也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