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血祭
柳葉城將楊氏送回房間之后,招來兩個下人,耳語吩咐了幾句,便又朝著柳相夷的房間走去。
只見柳相夷的房間大門緊閉,屋中綠光閃爍。
柳葉城吩咐的那兩人將茶水沏好,正在柳相夷的門口等候,卻不想屋內綠光一陣快速閃爍,然后突發一聲嘹亮的吼聲,下人驚慌地扔了茶盞,便要逃去,卻片刻倒地不起,甚至連最后的呼救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變成了兩灘血漬。
柳葉城在遠處的柱子后呼吸一顫,卻堅定地緩步轉身而去。
……
“喂,聽說了沒?這兩天又死了幾個人?”水牢外面的獄卒坐在一起閑話聊天,其中一個倒了碗酒水,坐了下來,急躁地拽住旁邊幾個瞌睡連天的哥們兒。
慕容珩本來還在水牢里閉目養神,瞬間睜開了眼睛,示意孟蘭聽聽外面的聲音。
孟蘭卻什么都沒聽見,這個水牢建造地非常堅固,可以阻隔外界的一切聲音。本來孟蘭可以用竊聽咒試一下的,但是水牢里的軟骨散太厲害了,她現在根本沒什么力氣,沒有精神力,更加施展不了一點點的魔法咒術。
慕容珩似乎發現了孟蘭的不對勁,心里卻暗暗責怪自己以為孟蘭無所不能,竟現在才發現她已經十分虛弱了!
孟蘭集中精力間,看到慕容珩正緩緩地朝她游過來。因為當時獄卒只是將他們都扔到了水牢里,水牢里已經放了軟骨散,所以并沒有將他們鎖起來,他們還是可以在水里自由活動的。
“慕容,你……”
“阿蘭,別說話了,留點力氣,我來幫你恢復體力。”慕容珩雙手運氣,覆在孟蘭背后。
孟蘭只覺得身體里有一股暖暖的氣流匯入四肢,身體漸漸地恢復了一絲力氣。
“謝謝。”
慕容珩卻沒有回應,他的雙手覆上孟蘭背后時,竟然發現孟蘭沒有一絲內力在身!
“阿蘭,你的武功怎么沒有了?”慕容珩神色復雜地將雙手收回。
孟蘭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能扯開話題,“慕容,外面剛剛在說什么?”
“外面又死了幾個人,估計和柳四公子一樣的死法。”慕容珩只聽得了只言片語,再沒有興趣聽下來,“阿蘭,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么武功盡失了,難道是這軟骨散?你等我出去殺了那個城主!”
“別!”孟蘭急忙拉住了慕容珩的衣袖,慕容珩的武功她也見了幾次,可每次都是慕容珩笑嘻嘻地打架,怎么看都沒出幾分力氣,對付那幾只雜毛簡直是易如反掌,而他真實的實力絕對不止這些!萬一真殺了那個城主,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好辦了。
“可是你的武功……”
孟蘭從沒見過如此嚴肅的慕容珩,他發火的樣子倒是別有一番風味,想到這里,不禁笑了起來。
慕容珩抓住孟蘭的雙腕,“你還能笑的出來?”
“我笑是因為你傻啊!我早說過我的武功和你們不一樣嘛!”
“天下的武功殊途同歸,可你一絲內力也沒有!”慕容珩不相信地盯著她。
“我剛剛不想說就是因為怕你不相信啊,反正我的咒法和你們的武功一點都不一樣,沒有內力是正常的,你相不相信事實就是如此,我真的沒辦法給你解釋。”孟蘭無奈地眨眨眼睛,示意慕容珩先放開她的手腕,很痛的!
“真的不是軟骨散?”慕容珩半信半疑地放開她,眼角瞄了一眼孟蘭已經發紅的手腕,責備自己控制不住力氣。
孟蘭笑笑,她這兩天沒注意,竟然讓軟骨散鉆了空子,導致渾身無力,其實她完全可以召喚魔法球出來,籠罩住自己不受藥力控制的,只是魔法球遇水并不是很靈啊,需要一直用精神力維持,她不想太浪費精神力,所以導致了這個結果!
“不用擔心,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慕容珩看著孟蘭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自行恢復了力氣,之后變得紅潤的臉頰后,只能認同她的說法,可是咒法這個詞,怎么那么熟悉?咒法,孟蘭……難道是青州孟氏?他怎么之前沒有想到!
……
雍州城,白府別苑。
“將軍,賤婢不知道孟蘭姑娘去了哪里,好像三天前她出去后就沒再回來!”琉云小侍女跪在地上,不安地用眼角瞄著面前坐著的華貴男人。
坐著的男人身著一襲黑色寶鎧,長發高高束起,腰間的瓔珞流蘇上綴著紫青交匯的方形玉佩,一柄長劍靜靜地躺在劍鞘內,訴說著金戈鐵馬的滄桑,約莫二十七八的面龐上,顯露出清冽的神色,此人便是剛從戰場回來的白起。
白起輕抿了一口茶,朝琉云擺擺手。
“是。”琉云默默站起,退在一旁,等候白起的問話。
跟在白起旁邊的白羽塵則偷偷地擦了擦頭上不存在的冷汗,真是的,老大來這別苑兩次都被放了鴿子,以后這孟姑娘的路可不會好走啊!
“她走的時候,可有說什么?”半晌,白起飄出了一句話。
琉云連忙回應到,“將軍,孟姑娘好像是失蹤了,并不是不告而別,她房里的東西都還在,而且她養了一條小狗,名喚素月,孟姑娘對它十分喜愛,理應不會拋下它不管的。”
白起拿著茶盞的手一怔,“小狗素月?”
“是的,將軍。”
“可是那雍州城主柳相夷不是禁止犬類入城了嗎?”白起皺眉。
白羽塵適時插嘴道,“將軍,這兩天城里出現了幾個懸案,有傳言道是孟姑娘的狗撕咬了幾個無辜的百姓,百姓已經起了民怨。”
“但是將軍,賤婢一直將素月看的牢牢的,而素月也很聽話,就一直在院子里玩耍,從來沒出去害過人!”琉云急著解釋。
“將軍,這屬下也是聽拂春苑的下人談起的!”白羽塵恭敬地說,“將軍,會不會是孟姑娘想去查明真相,還她的狗一個公道,而被城主府的人抓走了呢?聽說死去的人里面還有柳四公子柳建文。”
“確有此理。”
“將軍,不如我們去要人吧!畢竟孟姑娘是我們苑中的客人,晾他一個小小的城主是不會得罪將軍的。”琉云滿心期待地看著白起。
“不可,”白起放下茶盞,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直接過去并沒有確鑿的證據,反而會打草驚蛇,落人口實,羽塵,你去查查柳相夷最近在做什么事情,順便可以調查一下孟姑娘是否確在那里,我們伺機行事。”
“是,將軍!”白羽塵拱手而去,留下一臉擔心的琉云。
……
城主府。
孟蘭和慕容珩被押著走到了一個占地百畝的空闊場地上。只見地面上畫了一個極其復雜的法陣,在太陽的照射下依舊散發著淡淡的銀色光芒。而柳相夷則坐于百階樓梯上方的席位,揮手讓下人啟動機關,法陣周遭便呈圓形陷了下去,不到一刻鐘,那些囚禁著犬類,狐貍,狼的鐵籠一個接一個全部升了上來,最中央竟是一個口徑五米的青銅丹爐!
孟蘭看的頭皮發麻,“柳城主該不會拿這個招待我們吧?”反觀慕容珩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哈哈哈哈哈哈!”柳相夷一陣狂笑,“別著急,最后才輪到你們!”
柳相夷拿出隨身攜帶的天狗玉符,抬頭仔細打量著現在的時辰。天空中的艷陽似乎得到了玉符的召喚已經無限放大,旁邊的云團驅散開來,形成一片萬里無云的景象。柳相夷滿意的點點頭,將玉符拋擲空中,嘴里念念有詞。
“喂,老頭!你這樣逆天而行,就不怕遭天譴嗎?”說話的當然是吊兒郎當的慕容珩了。
“那有何懼!只要能成為天下正主,縱而后身死又何妨!”
“瘋子!”慕容珩癟癟嘴。
太陽越來越大,烤得眾人汗水浸濕,苦不堪言!
突然,天空中一聲咆哮,玉符中發出一團比之太陽更耀眼的綠色光芒,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上百米長的天狗影像!
“這就是天狗的神魂吧……”孟蘭喃喃道。
空中的天狗一口犀利的獠牙,雪白的毛發一塵不染,翠綠色的眼珠兇狠地掃著地面上的眾人,口中發出一聲又一聲地咆哮。
地面上的侍衛們如置冰窖,身體如墜地獄般冰冷,連艷陽都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囚籠中的動物均發出最后一聲不甘的嘶吼,因為法陣啟動了!
……
“將軍!找到孟姑娘的下落了!”白羽塵急匆匆的趕來向白起回報消息,“柳相夷府中門戶大閉,似乎在練什么奇魔歪道,孟姑娘也被牽扯入內了。”
“走!”白起言簡意賅,提劍便出了房門。
琉云自知自己幫不了什么忙,就在大廳里來回踱步,祈禱著孟蘭平安歸來。
……
銀色的法陣越轉越快,相對應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同樣的紫色法陣,與地面上的法陣相互呼應,囚籠中的動物漸漸被壓榨的出現了一團又一團血霧,以迅雷之勢匯入中央的青銅丹爐之中!
天空漸漸地由艷陽高照變成了烏云密布,灰暗的天氣更加助長了血霧的形成,而天狗的綠色影像則越來越清晰!
柳相夷激動的已經雙眼發紅,貪婪地吸收著天地之間的血霧之力。
“阿蘭,怎么辦?要不要沖出去殺了這個瘋老頭?”慕容珩的手被繩索反剪在背后,卻不影響他的頭悄悄靠過去,低聲與孟蘭講話。
身后的侍衛早就嚇得不知所措,哪里管面前兩個人低聲細語。
“現在出手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我們很可能會被失控的天狗撕殺掉,柳相夷已經開始吞食天狗神魂了,讓我想想怎么才能阻止他……”
就在這是,一聲嬌喝打斷了孟蘭的思路。
“老爺!你這是在干什么?”來人正是柳相夷的正夫人楊氏,身后跟著西房的側夫人王氏,以及楊氏之子大公子柳葉城,王氏之子二公子柳江、三公子柳霖盛。
“父親大人!”
“父親大人!”
“父親大人!”
柳相夷瞥了一眼他們幾個,得意地笑道,“你們來的正好!與我一同觀賞這奇妙之景!哈哈哈!”
孟蘭與慕容珩對視一眼,均想到了對策。
“這……”楊氏抬頭看著漫天的血煞之氣,烏云密布更添即將下雨的征兆,兩眼一抹黑便暈了過去。柳葉城急忙抱住自家母親,呼喊著讓大夫過來。
王氏也站立不穩,堪堪在柳江與柳霖盛的扶持下保持身形。
“別動!”只見孟蘭和慕容珩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掙脫了束縛,飛身上來一人挾持了兩個柳相夷的親眷,往后退去。
柳相夷睜著發紅的雙眼,卻絲毫沒有停下,反而繼續吸收著天狗的神魂。
“哈哈哈哈!你們想用他們來鉗制我?哈哈哈哈!我連自己的親兒都可舍棄,你們又算得了什么!”他歇斯底里地怒吼著,“誰都不能阻攔我成為九州的王!”
“你是瘋子嗎?連你的親眷也不顧?”孟蘭憤怒地朝他喊道。
這時候,囚籠中的動物已經大數死亡,尸體皆化為一縷血霧消失在青銅丹爐內,而丹爐內的熊熊烈火正在灼燒著天狗的神魂,已經將神魂冶煉得愈發實體!
“你……葉城……”突然,柳相夷手捂著肚子,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最寶貝又孝順的長子!
由于孟蘭抓了柳相夷兩個老婆,而慕容珩則帶走了老二老三,卻不曾想剩下的柳葉城才是最深沉的一個!
柳葉城看著柳相夷肚子上不斷涌出的鮮血,驚慌地將匕首丟掉,卻又失控地自嘲道,“是你!是你逼我的!”
孟蘭則復雜地看著柳葉城,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最優秀的!你對我的關愛從來沒有減少過!永遠都是把最好的,最珍貴的東西都給我。還記得我八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你就將全雍州城最好的大夫全都找來給我治病,身為城主大人的你為了我竟然親自給我煎藥,給我無微不至的關懷。可是后來呢?自從七年前四弟出生后,我發現全都變了!你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四弟身上,之前我所擁有的,你通通都給了他,甚至于比我之前的更甚!而我呢?無論多么努力地學習六藝、武功,你都看不見我的一點努力,偶爾關心兩句,頷首一瞥就過去了,我習武受的傷從未有過一絲關心!我恨你!我更恨四弟!為什么他要搶走你所有的愛?明明那都是屬于我的!”柳葉城跪倒在地,一想到這里就痛苦不堪。
“可,可是,你和你四弟是親兄弟啊!我對你們都是一視同仁的!只是你已經大了,已經……”
“放屁!這只是你粗俗的借口而已!”柳葉城很快站了起來,“幾天前,我端著茶水過來本想與你談談心,可是卻發現了一個驚天的秘密!我的父親竟然找到了一枚玉符!那可是傳說中的東西,我當然想開開眼界了!于是,在你與宦臣離開后,我找到了你放在書案上的玉符,我仔細觀察著,想著這枚玉符定然有巨大的威力,如果能讓四弟消失就好了,或者給他點教訓,讓他不要與我為敵便可,畢竟一母同胞,我也不想痛下殺手。可是我剛想完,玉符便化為一抹綠光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