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秘書，你在后面不覺得別扭嗎？”

“作為秘書，落后老板一個身位是常識。”

“你說的那是走路，你見過秘書坐車后坐嗎？”

“抱歉，顧總。我沒見過老板自己開車，有些不會。”

崇山峻嶺，鳥語花香。切諾基行駛在山路上，柳君心坐在后座，顧曉開著車。

對于行車時的座位問題，顧曉其實并不在意。否則剛上車時就說了，不會等到現在。

只是自從進了山，柳君心就把手放進了包里。欣賞沿途風景的同時，還時不時瞄一下顧曉的后腦勺。

包里有什么，顧曉不知道。但是這種感覺，非常的不安全。

切諾基開到景區門口，伸縮大門緩緩打開。但顧曉沒有開進去，而是把車停到了門前的停車場。

“顧總，怎么把車停這了？有事嗎？”一個老頭從崗亭里走出來，穿著背心，披著保安服。

“馬大爺，您老在呢。”顧曉下了車：“新招了個秘書，走兩步帶她熟悉熟悉。”

柳君心跟著下了車，把手從包里拿出來，微微欠了下身。“馬大爺您好，我叫柳君心，是顧總的新秘書。”

“好，你也好。”老頭笑呵呵的。“呦呵，這閨女長的真俊，畫兒里出來似的。”

“您真會說話。”柳君心笑出了狐貍眼，俏皮里帶著幾分媚態。

“馬大爺，您回屋歇著吧，外面風大。”顧曉沒有半點欣賞的心情。

剛才柳君心欠身的時候，他撇到了包里的東西。

看的不是很清楚，但疑似某種錘狀物，質地堅硬。

“必須再雇個司機。”顧曉決定。

公司的車大多抵了賬，除幾輛巡山用的破皮卡就剩下這輛切諾基。顧曉自己會開車，沒想過要雇司機。

不過現在改主意了，司機還是有必要的。

顧曉帶著柳君心走進景區，沿途介紹風景和一些基本情況。

柳君心聽的很認真，還拿出一個小本子時不時記一下。

不過顧曉顯然不夠認真，介紹的時候心不在焉，眼睛總往柳君心的包里瞟。

好在辦公區距離大門不太遠，走了十幾分鐘也就到了。

辦公區面積不是很大，有單獨的門禁。進門是一棟四層的老樓，后面是幾排平房，還有個大禮堂。

“前面這個是辦公樓，后面是食堂和宿舍，還有個活動中心。”顧曉道：“寒酸了點，但現階段只有這個條件。”

柳君心皺了皺眉，但不是嫌棄條件差，而是沒想到這么荒涼，老大的院子看不見什么人。雖然早知道是九域國際狀況不好，可也沒想到竟然是這種程度。

想了想，柳君心開口問道：“有宿舍，就是說能安排住宿？”

顧曉點頭。“該有的都有，環境也整潔。但都是平房，硬件一般。不愿意住也可以自己開車，到市區四十多分鐘。”

柳君心又問。“有女員工住宿嗎？”

“有，但沒有和你年齡相近的。留下的員工大都是馬大爺那種后勤，平均年齡五十五歲以上。”顧曉很坦誠。

“是我考慮不周，沒想過你一個小姑娘有很多不方便。如果現在后悔，我可以送你回失市區。”

柳君心白了顧曉一眼：“我做的決定從來沒有后悔過，麻煩顧總幫我安排下住宿。”

顧曉想了想。“那你就和趙會計住一起吧，她有個女兒正在念大學。你們住在一起，剛好相互有個照應……你等下，我給她打個電話。”

柳君心嗯了一聲，似乎還想說什么，有些欲言又止。

顧曉給趙會計打完電話，見到柳君心的樣子，不由得笑道：“年輕人不要畏畏縮縮的，有要求就大膽提。公司現在雖然難，但員工基本福利還是有保障的。”

“要求沒有，建議有一個。”柳君心嘆了口氣。“顧總，你比我大不了兩歲，別像馬大爺一樣老氣橫秋的好不好。”

顧曉做了兩個深呼吸。

如果不是對某些水果心存敬畏，這種沒規矩的員工肯定得訓斥兩句。

趙會計很快趕過來，緩解了場面的尷尬。

顧曉做了下相互介紹，最后交代道：“趙姐，你先帶她去后勤領一套被褥和洗漱用具，然后再熟悉熟悉公司情況。除了賬目，什么都可以給她說。”

“好嘞，顧總放心，小柳交給我了。”

趙會計五十多歲，對柳君心很有眼緣。上來就拉住手，親切熱情。

“那你們去吧，我回去處理點事情。”顧曉轉身上了樓。

新秘書履職只怕還要等些天，但一大攤子工作卻耽誤不得。小鎮那邊有免費勞力暫時不用操心，可他要操心的不止一個小鎮。

雖然原有的景區建設計劃取消，但這不代表就什么都不弄了。

未開發或開發程度低的景點暫時封閉，初具雛形以及開發難度低的地方盡量利用。前期作為小鎮的分流景點，中后期開發其他影視主題區。

可因為各部門缺人，只能做個大方向上的安排。細則以及具體實施，基本都是空白。

看著顧曉匆匆進了辦公樓，趙會計嘆了口氣。

“看這意思，今天晚上顧總又要加班了。”

柳君心問：“現在景區也沒營業，顧總都忙什么呢？”

趙會計笑道：“我一個算賬的，哪知道老總忙什么。只知道整日不見閑，白天出去跑，晚上回來忙，辦公室總亮燈。”

柳君心猶豫了下，開口道：“趙姐，現在公司的狀況，真像傳聞那么糟嗎……抱歉，我不是想打聽什么，就是……”

“沒事沒事，有什么就問。顧總剛不說了么，什么都能和你說。”趙會計還是樂呵呵的。“外面傳聞的欠債啊，員工離職啊什么的，都是真事。不過要說糟，我倒沒覺得。”

柳君心好奇：“為什么？”

“因為顧總和老顧總一樣，都講良心。講良心的人，一定能翻身。”趙會計語氣很堅定：

“你別看這里破破爛爛的，集團在市里原來有總部大樓的，可氣派了。只是為了還債，被老顧總給賣了。還有好多的好車，也都抵賬了。”

柳君心感覺有點無語。“欠那么多債務，肯定是要還啊。就算不賣，法院也要執行的。”

“理是這個理，但事不是這個事。”趙會計有點不高興了。

“最早弄這個景區，全公司認籌股份，還有不少民間借貸。可后來政策變了，大投資商撤資，這錢一下就被套住。那會老顧總已經住院，要是不還，沒人能把他怎樣。”

柳君心點頭。“內部認籌和民間借貸很麻煩，即便是起訴成功也難把錢追回。只要花點心思做財產轉移，法院就執行不了。”

“可老顧總沒有，人家賣樓還債。而且優先還個人債務，一分錢都不欠。”趙會計叭叭的說著。

“你看公司那么多人離職，有一個說壞話的么？要不是有家有業的圖個發展，才不會有那么多人走。當然，沒良心的也有，比如那個劉胖子。下面干活的人，都念公司的好。”

柳君心又看了一眼辦公樓。“那這位小顧總呢？”

趙會計回答。“以前在國外留學，具體不了解。老顧總病故，他回來奔喪。本來好多人都以為，他會把景區直接抵給銀行。可沒想到比老顧總還拼，每天玩命的干。”

“如果抵給銀行宣布破產，他是能留下不少錢的。可現在這個樣子，想翻身只怕是難了。”

柳君心能聽得出來，趙會計了解的并不是很深。但只聽這些粗略的信息，顧家父子的確令人欽佩。

“那可未必。”趙會計很有信心。“以前我也這么想，可現在連鬼鎮都弄的有聲有色，以后一定更好。”

“鬼鎮？”柳君心聽的稀里糊涂。“一個景點嗎？”

“不是景點，就是一個鬼鎮。”趙會計道。“不過以后肯定不鬼了，連李思都來拍電影。”

柳君心更糊涂了，不過聽懂了李思這個名字。“哪個李思？開心饅頭的那個？”

“什么饅頭？”趙會計莫名其妙，只道：“就是上春晚演小品那個。”

“……”柳君心多少明白了一些，可疑惑卻又增多。

雖然看新聞說開心饅頭有拍電影的計劃，但并不知道已經開始了。而且拍攝地點竟然在一個不起眼的城市，一個快要倒閉的景區。

趙會計還在不停說著，可柳君心有些心不在焉，聽也聽不太懂，滿腦子都是問題。走了一段路，終于按捺不住了。

“趙姐，能不能請你幫我收拾下宿舍，我回頭再過去。”柳君心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去找顧總，盡快熟悉工作。”

“沒事，你去吧，他辦公室在四樓。”趙會計毫不在意。“陳秘書走后，顧總又當爹又當媽的。你早點幫上忙，他也能緩口氣。”

柳君心道了一聲謝，快步向辦公樓走去。

這家公司和老總，好像都挺有趣的。

產生工作熱情的不光是柳君心，有一位前員工更是惦記著老東家。

“姐夫啊，法院那邊你們什么時候提交申請？我可是給吳總打了包票，幫他拿下九域的工程。”

劉胖子對著電話抱怨。“今天看見那二世祖了，假借招聘勾搭漂亮姑娘。拖的時間太久，賬上剩那點錢，就被他敗光了。”

“放心，耽誤不了事。”電話另一端有人回答著。“我已經在做工作了，法院很快就會去人。不用著急，就這幾天。”

“好，事成后翡翠大酒店，讓吳總做東。”

“事成后？還讓人家請？那你這飯，我看一時半會是吃不上了。”

“不不，就今晚，今晚，我請，不帶我姐。”

“這還像句話，晚上見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