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元祖倒不是看不上蒸汽機，他拼死拼活的搶船，為的就是蒸汽機，又怎么可能看不上呢？

只不過吧，蒸汽機這東西有人弄出來就行了，至于是不是卞元祖親自弄出來的則無所謂。

卞元祖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比如開辦書院大批量的培養人才，比如火銃和大炮的研制，熱氣球的制作和試飛，王明那邊外科醫學的發展，需要燒錢的地方多了。

蒸汽機這東西交給幾個兄長還正好省了他的事兒，以后自己需要直接購買就是了，左右不過一點利益而已。

回到東跨院，卞元祖想了想，讓人把牛管家找了過來，吩咐道：“去船上拆一門小炮回來，炮彈也拿一些，讓楊單把火銃留一把在船上，大煙給正房那邊送過去。”

“這是？”牛管家不解的問道。

“爺打算把蒸汽機和鐵殼子船，還有大煙都送給正房他們。”卞元祖說道。

牛管家想了想，說道：“少爺以命相博弄回來的東西，就這么讓出去了？”

“沒關系。”卞元祖解釋道：“以命相博是因為沒有，送出去是因為有了，好東西很多，爺忙得很，沒功夫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抓在自己手里，去辦吧，另外找副滑桿過來，爺去一趟登云山。”

滑桿很快就送了過來，一起的還有兩個火銃手和一隊十人的護衛。

地里的麥苗已經生發了出來，一眼望去綠油油的一片，田里滿滿當當的水，水不深卻并不清澈，下午暖陽襲人，想必餓了一個冬天的泥鰍黃鱔、小鯽魚什么的也出來找吃的了。

只不過它們出來找吃的，有人卻想抓他們回去吃，一對衣裳破舊的爺孫就在干這事兒。

孫子看著只不過四五歲，當然也可能比看見的世紀年齡大些，提著一個笆簍站在田坎上，爺爺一手拿著一副小麻網放在田里，一手拿著一副竹響子在水里驅趕。

等麻網提起來的時候，里面就裝了幾條大黃鱔和肥泥鰍，爺孫二人臉上同時露出了喜色，爺爺連忙來到田坎邊把麻網里面的泥鰍黃鱔倒進了笆簍。

從孫子提的有些費勁的表情來看，想來收獲已經不少了。

“公，都提不動了，咱們回吧？”

“難得日頭好吶，多抓點放著，免得想吃了又不好抓。”

“那你先起來給我燒兩條大黃鱔吃了再抓好不好？”

“這四周都是田土，沒有林子找不到柴火吶。”老頭抬頭打量了一下四周一臉的為難，看見一行人過來，特別是還有一副滑桿，趕緊低下了頭。

有些貴人可是脾氣古怪的，被人直視感覺就是一種冒犯，表現的恭敬一些至少不會招災。

小孫子卻還在鬧別扭，“遠點就有林子了，爺爺幫我燒兩條大黃鱔嘛！”

“好好好，爺爺再撈一網就給你燒黃鱔！”老頭心里有點著急，連忙答應下來，安撫自己孫子。

坐在滑桿上的卞元祖笑了笑，說道：“回去讓你爺爺給你買煮肉吃吧，豬肉更香，油水也多。”

小孫子吞了吞口水，好像已經在幻想豬肉的香味了，回頭看見卞元祖一行人也不怕，只是有些黯然的說道：“我家買不起豬肉吶，燒黃鱔也很香的，如果能蘸點醬油就更香了。”

“接著。”卞元祖從身上摸出一塊五錢左右重的碎銀子丟過去，笑道：“拿回去讓你爺爺買豬肉吃。”

小家伙眼疾手快的把銀子撿了起來，歡快的對老頭喊道：“爺爺，你看，銀子！”

老頭卻臉色都變了，站在田里緊張的對著卞元祖行禮，說道：“使不得，使不得，不敢受，不敢受！”

“給你買黃鱔的。”卞元祖有些感嘆，笑了笑，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和諧一些，說道：“以后抓到泥鰍黃鱔了，挑大條的往卞家送吧，按照市價算就行。”

“多謝貴人，多謝，多謝了。”老頭滿臉感激的說道。

泥鰍黃鱔倒也有個價錢，可惜并不是說有價格就能賣掉的，畢竟這玩意兒很多，能抓到的人也多，可是愿意花錢買的人卻很少。

有人愿意長期花錢買，自然值得感激。

卞元祖笑了笑，說道：“勞碌命勞碌一輩子還是勞碌，世世代代一直勞碌啊。

老人家，你說我如果辦一所書院，免費讓你們這些人的子弟來讀書，給你們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你們愿意把子弟送來嗎？”

“小人不知道！”老頭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那就說說你，你愿意把你這小孫子送來讀書嗎？”

“這～！”看著卞元祖逼視的眼神，老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說道：“不愿意。”

“這是為何？”卞元祖愣了一下，皺眉問道：“難道你不想你這小孫子擺脫勞碌一輩子的命運嗎？”

“回少爺話，因為供養不起，小老兒不過普通佃戶，不說讀書的筆墨紙硯了，那怕家里多一個閑人吃飯，也會把家里拖垮的。”老頭滿臉的傷感。

誰又不想子孫能出人頭地呢？

只是出人頭地之前，你首先得活著才行啊！

卞元祖深吸了一口氣，想了想，說道：“如果我再提供吃喝呢？并且保證在娃娃們學有所成之后，給他們一份足以讓一家人都過上體面日子的差事兒。”

“有這么好的事兒嗎？”老頭脫口問道，說完感覺好像那里不對，反應過來后，立馬彎腰行禮，有些惶恐的說道：“小人不是在懷疑少爺啊！”

卞元祖苦笑，嘆了口氣，說道：“沒事兒，爺還不至于跟你計較，就這樣吧，記得每天送泥鰍黃鱔去卞家，二兩以上的鯽魚也行。

走吧，去登云山腳下再歇息！”

等余光目送卞元祖一行人走遠，老頭才把頭抬了起來，捶了捶腰，又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長舒了一口氣。

小孫子有些好奇的問道：“爺爺，那個少爺是那個啊？”

“應該是卞家的四老爺。”

“他那么年輕怎么就是老爺了？不應該是少爺嗎？”

“人家輩份在那里啊，他們家已經四代同堂了，從老太爺那里算起，二代就是老爺，三代才是少爺，四代就是小少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