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羅祥一行人依然到了公司，市場部門安排了新項目的臨床價值培訓，所有銷售都在聽。

夏青伶給羅祥發了信息，告訴他已經約好了，由于通迅錄中已經沒有了林亦然的電話，便把電話也發給了他。

其實她們早上已經見過面，當時李慶陽和行政主管都伺候在羅祥旁邊，她們只是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是默契的點頭微笑，并沒有說話。

林亦然今天要去附三醫院，他約了張主任跟他溝通檢查項目的組套方案。

畢竟每家公司的產品各有特點，比如施貝的感染性指標就才剛剛上市，并沒有在臨床得到普遍應用，醫院間橫向對比就不太方便。

檢驗科室需要結合各家的產品特性，利用好每家的優勢產品，得到又快又準的檢測結果，才能給到醫生最好的判斷依據。

林亦然準備了激素、腫瘤、傳染病等等這些組套的方案和最新發布的一些疾病診斷的專家指南，跟張主任一一進行了溝通確認，結合醫院原有的習慣，一項一項的，梳理著既有效、又節約的方案。

現在國家主張減輕病人負擔，醫院設計診療方案時，除了準確高效以外，控費也是很重要一個方面。

有些產品確實是好，但價格的確也太貴了，不得不用的情況下，醫院也要征求病人或家屬的意見。

林亦然和張主任逐個項目進行了核對，其它方案都沒有問題，但對于施貝的感染項目，因為直接影響到醫生的判斷，他還是有點不放心。

“你有沒有PCT的說明書？靈敏度和精密度如何？”

張主任問林亦然。

林亦然從文件夾里取出說明書，用筆在靈敏度那里畫了個圈然后遞了過去，嘴上說著：

“靈敏度的檢出限是0.05ng/ml，精密度方面，批內的CV值小于20%，比POCT的儀器要好得多。”

“POCT主要是快速的給個緊急處置的參考依據，那肯定不能跟我們實驗室比。羅爾的指標好像更好一些？”

張主任瞟著林亦然，試探著問。

“羅爾的檢出線是0.02ng/ml，CV值約為10%，確實指標更好一些……”

這時聽見有人敲門，張主任隨口喊了聲“請進……”

進來的是免疫組的劉組長，林亦然也認識，點頭和她打了個招呼，隨后挪過一把椅子。

劉組長擺了擺手說不坐了，開口便問主任：

“主任，有個區縣轉上來的膿毒血癥兒科患者，昨天PCT做出來97，今天變成了100多，主治醫生覺得與臨床癥狀有點不相符，經驗判斷是有好轉的。現在病人家屬很著急，正在門口等著問。”

“我們現在用的儀器最高檢出限是80ng/ml，結果都是稀釋得來的，我擔心有些不準確。”

“患者是個小孩，一直休克著。患者家屬就在門口等著，您能不能去看一看？”

劉組長火急火燎地，一口氣說完了，等著張主任的反應。

張主任把頭一仰，也覺得有些棘手，但還是說：

“其實結果多少倒沒那么重要，反正都是嚴重的膿毒血癥，但家屬的心情可以理解，我出去解釋解釋吧，但愿家屬能理解指標的意義和醫學的局限。”

“主任，劉老師，可不可以讓病人等等，我把這兩天的標本拿到羅爾的平臺去作個對比，羅爾的范圍要寬一些，對比看看趨勢如何，這樣的話病人家屬就能更加理解？”

“那最好了，主任，您覺得呢？”劉組長感激地看著林亦然，顯然很滿意這個方案，但同時也在征求主任的意見。

張主任點了點頭，對林亦然說：

“那辛苦你了！”

幾個人出了辦公室，劉組長便回實驗實準備標本去了，林亦然陪著張主任，去跟病人家屬溝通。

實驗室門口的樓道里，蜷縮著一老一少兩位婦女，是患者的媽媽和婆婆，她們的衣著零亂，形容憔悴，顯然是好久都沒心思打理，只顧著著急垂淚。

從她們零散又急迫的語言中，知道她們家孩子三四歲，最開始感冒咳嗽沒重視，好久都不見好，后來才到老家的私人診所去輸液。又拖了幾天還沒好轉，診所醫生說是肺炎，嚴重了沒條件治不了了，才不得不轉來重慶的大醫院看。

家里就這么一個孩子，一家人全來了，又舍不得花錢住賓館，就在醫院里面守著，困了就胡亂找個椅子靠一靠，胡亂對付著過了這幾天。

爸爸和爺爺守在病房，聽說檢查出來越來越嚴重了，心想這么大的醫院怎么也治不好，他們的主治醫生去上了門診，兩婆媳便決定來檢驗的地方問問究竟。

張主任耐心的給她們解釋，但始終也沒讓她們明白，怎么這么好的醫院，花這么多錢，病情不見好轉不說，反倒還越來越嚴重了？

說到最后，主任也只得好言安慰，說醫院給他們重新再做，讓她們下午再來看看，絕對不會給她們搞錯。

她們對醫學的常識和局限了解不多，只知道一味的焦急流淚，以為只要舍得花錢，就能治好所有的病。

聽她們描述的過程，如果一開始就能得好合理的治療，這個孩子的病情，絕對不會發展到現在的程度。

看著她們無助的樣子，林亦然的心中非常難過。

想起陸敏術后出不了ICU的時候，自己也是如她們一般，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是多么無力的感覺啊，他簡直不想再回憶！

他想，如果技術足夠先進，或許就有可能，把他的敏敏給救回來吧？可惜的是，所有的科學，都還有它的局限性……

他的眼睛有些濕潤，人世間有好多的無可奈何！

一拿到標本，他趕緊去找自己相熟的醫院。他一邊趕著路，一邊胡思亂想著。

隱約中，他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做些什么，就像現在這樣……

羅爾這邊昨天匯報結束的晚，接待晚宴便安排到了今天。

羅祥說要去見個朋友便沒有參加，到了下班時間就獨自走了，他已約好了林亦然。

朝天門萊弗仕廣場的空中連廊里，有間不錯的西餐廳，處處都是瞰江雅座，放眼即見兩江匯流，左邊的江北嘴時尚動感，右邊的南濱路霓虹閃爍。

見到林亦然，羅祥一眼便認了來，他大方的伸手與林亦然握在一起，另一只手輕輕拍打著林亦然的手臂，顯得很是熱情和親近。

他們曾經是很熟悉，如同一起上過戰場的戰友一般，一起打過幾個單子，彼此都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幾年以前，羅祥還是全國大客戶總監的時候，重慶那幾年接連做了好幾個大客戶的整體解決方案，而且體量都還不小，他印象很深刻，當時就是眼前的這個小伙子在負責。

兩個人寒暄了一下過往，羅祥說白天已經看過KPI了，大概了解之前的情況。

林亦然不好怎么回話，只得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