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漆黑,不可視物的黑暗讓陳慶內心產生了巨大的恐懼感。
陳慶知道,那恐懼感不僅來源于眼前的漆黑,還來自黑暗中的未知事物。
身邊發生的變化愈發明顯,周遭聲音和氣味產生的強烈對比,這些詭異的感覺讓陳慶懷疑自己是否來到了另外一個空間。
咸腥的海水味道幾乎完全消失,腳下薄薄的一層水流也沒了流動的感覺。
風吹過木板縫隙的聲音出現,之前耳邊那些若有若無的人聲倒是消失的完全聽不到了。
‘我像是來到了正常的密道中……草,我為什么要用正常這個詞呢……’
忽然之間,黑暗中響起了腳步聲。
腳步聲回響在甬道中,分辨不清方向。
踏在木板上發出的“砰砰”沉悶腳步聲由遠到近,并在幾個呼吸之間變得異常嘈雜。
‘有東西過來了!從很遠處過來的,不是面具人!難道是倭人怪物嗎?!’
‘該死的!那些怪物是一直守在甬道中的嗎?!’
陳慶緊握備前長船,腦袋幾乎被恐懼支配,一時之間只有一個想法:
‘我現在完全看不見,這么下去就是等死!’
情急之下,他壓低了聲音,口中再次默念那句真言。
“唵!缽啰末鄰陀寧!娑婆訶!”
話音落罷,密集的腳步聲驟然消失。
與此同時,空氣的凝滯感出現了,同時出現的還有海水的咸腥味。
直到腳下又有了水流拂過的感覺,眼前如一片灰霧被撥散開來,黑白世界再次出現在陳慶面前——
他重新獲得了視野!
但耳邊也出現了異常的聲音。
“納尼?”
是個年輕男人的疑惑聲——那聲音來自不遠處,正是面具人!
陳慶聽得懂這兩個字,不就是日語里的“怎么回事?”嘛!
在聽到這兩個字之后,陳慶內心驚奇。
他能聽到面具人清晰的聲音,這說明人聲可以在這個詭異的空間中傳遞。
他向面具人處看去,只見面具人正在撓頭,仿佛非常費解的樣子。
陳慶腦袋里幾個念頭閃過,捋順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我進來的時候,念了真言,擁有了視野,八圣道成了我眼前的黑白世界。’
‘面具人施展了那個法術,八圣道變回正常的黑暗狀態。’
‘這說明了兩件事。’
‘第一,面具人施展的法術,和我念誦的真言,本質上是同一種東西。’
‘第二,真言并不只是簡單的讓我擁有視野!’
‘我現在可以確定的是:正是因為八圣道變回了正常的黑暗狀態,所以,存在于八圣道中的那些怪物,才發現了我的存在,向我沖了過來。’
‘那些怪物,始終存在于黑暗的甬道中。’
‘為什么獲得了視野之后,那些怪物就不存在了呢?’
陳慶心中不解。
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耳邊已經聽不到腳步聲了。
他看向背后,也沒有在甬道中看到倭人怪物。
一些難以抑制的想法從腦海里涌了出來。
‘剛才的腳步聲已經很近了,近到幾乎快要靠近我的地步。’
‘我念了真言,那些腳步聲就消失了……那些怪物,完全消失了!’
‘那句真言,絕不僅僅是讓我擁有視野而已。’
他鎮靜的思考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我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一切,全都像是完全換了個場景。’
‘就連原本存在的事物,都發生了改變——就比如角落里的藤壺、地面上的水流、甬道頂端的水藻。’
他又聯想到之前密道的兩個名字。
【八圣道】
【厄難鬼道】
‘是否有可能……黑暗中正常的密道,和我念了真言之后的黑白密道,其實不是同一個空間呢?’
‘八圣道,厄難鬼道,指的都是這條秘密的甬道……是兩種不同狀態下的密道……是存在于兩個不同空間中的密道!’
猜想得出的詭異結論讓陳慶頭皮發麻。
他再次探頭向面具人看去。
只見面具人再次開始雙手結印。
只是這次的印結,明眼看上去,就和和上次有很大不同——比上次簡單了許多。
紅光暗淡了許多,紅光掉落在地上化作的彼岸花也少了許多。
在結印的同時,陳慶還聽到了面具人低微的吟唱聲。
“kiukiuniyouliziliyou。”
這古怪的聲音聽的陳慶直皺眉頭。
‘這小鬼子鬼叫什么呢……’
他這個念頭還沒落下,忽然渾身一震,想起自己似乎在某個游戲里聽過這個聲音。
他仔細一想,瞬間腦中一亮。
‘是了!是日文里的《急急如律令》!’
‘這小鬼子這次施法,是要干什么?’
陳慶緊盯著面具人,只見面具人手中的紅光已變成了一朵巴掌大小的彼岸花。
他將彼岸花當作投擲物,甩手擲向面前的地板。
彼岸花入水,面具人腳下地板上那層薄薄的水流立刻沸騰起來。
灰黑色的沸騰水流汩汩的向外冒泡,陳慶只見那水流的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加深,眨眼的時間就成了一團看不透的漆黑——就是沒念真言之前的密道那樣的漆黑!
下一刻,一顆畸形如魚頭般的腦袋從漆黑里鉆了出來,魚頭之上的兩顆腥黃色豎瞳在黑白色的世界中無比扎眼,正是之前陳慶見到過的倭人怪物!
‘淦!他把厄難鬼道中的怪物引到八圣道里來了!’
陳慶只見面具人瀟灑的后退一步,十指舞動之間,又一朵彼岸花浮現于指尖之上。
只不過這一朵彼岸花和之前的有所不同,花瓣的紅色更加濃郁,是接近血液的猩紅色。
面具人后退之間,倭人怪物也從漆黑里徹底鉆了出來,陳慶第一次看到那怪物的全貌:
怪物身上穿著破爛的盔甲,鎧甲胸口的部分已經消失了,露出腐爛的綠色血肉來。
那綠色血肉表面覆蓋著大量的藤壺,一只黑色的扇貝寄居在心臟處。
它的下半身已成枯骨,那細小的黑色骨骼本已帶不動它全身的重量,是一只從腰間蔓延出去的章魚觸須,支撐著它負重前進。
面具人身姿從容,手中印結已成,一座由陳慶看不懂的符文圍繞的五芒星陣出現在他腳下。
他手中彼岸花綻放開來,猩紅色妖艷花瓣之間包裹的并不是花蕊,而是滾燙的猩紅色巖漿!
此時,倭人怪物也徹底從黑暗中掙脫出來,咆哮著沖向面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