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用右手支撐著地板站起身來,只感覺身子搖晃,重心不穩。
那熟悉的晃動感覺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掃視周圍,他臉色愈發難看。
‘草!又回來了!’
他看著身邊熟悉的裝飾和墻上掛著的《瓊州府海輿圖》,一時之間內心茫然。
‘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在腦袋不清醒中換好了棉服,耳邊已響起敲門聲,和阿笙的叫聲。
“阿陽哥!”
他打開門,如上次一般解釋一番,將阿笙騙進門來,為她包扎。
她腿上傳來的血腥味讓他清醒了一些。
似乎是因為陷入困境的原因,那些血腥味莫名其妙勾起了他內心暴躁的情緒。
‘冷靜……冷靜……’
他深呼吸著船艙里濕冷的空氣,那些帶著寒氣的空氣成功讓他的腦袋降了溫。
‘一切重新開始了。’
‘這一次是因為被土御門千葉殺掉,所以重新開始的。’
‘土御門千葉或許并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光明偉正,肆意擊殺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這是一個自詡【正義】的陰陽師能干出來的事?’
‘重點不是土御門千葉。’
‘重點在我身上。’
‘我之前的思路并沒有錯。’
‘能否找到這個世界的邊緣,是驗證這個世界是真是假的關鍵。’
他再次重復了一遍之前自己的猜想。
‘現在,我需要找到制勝的法寶……我需要備前長船!’
陳慶對阿笙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和之前一樣,同阿笙一起回到了她位于船樓中的船艙。
站在阿笙床邊,看著舷窗外的夕陽,陳慶腦袋里清醒極了。
‘最多還有半個小時,太陽就要落山,紅月就會升起。’
‘必須在天黑之前回到阿笙的船艙。’
知曉了劇情的他,如今行動力極強,簡單兩句對阿笙做了交代,便出了門去,徑直前往前艙。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他對前艙內各種貨物擺放的方位了如指掌。
拿到備前長船后,他沒有猶豫,往懷里揣進一只罌粟果。
‘今晚阿笙的病就會發作……終究是用上了這東西。’
重新走回甲板,眼看著太陽的最后一點就要徹底西沉,他再顧不得是否會引起誰的注意,撒開腿狂奔起來。
終于,在回到阿笙船艙的下一秒,太陽落下了海平面。
紅月降臨,舷窗外霧蒙蒙的一片猩紅色,陳慶拿著罌粟果,看著裹在被子里瑟瑟發抖的阿笙,沉默片刻,來到她身邊。
‘終究還是要用上這東西。’
陳慶右手捧著罌粟果,內心生出一股無力感。
他原本堅決不想用這樣的東西,因為他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什么。
而如今阿笙病重,想要女孩自己一個人扛過這樣的痛苦,幾乎是不可能。
‘如果真是只用于治病,我如今內心的糾結,和個人的堅持,便是過于迂腐。’
‘如果這東西只是為了緩解她內心的癮癥,我如今所作所為,便是推她入火海。’
‘如果瞳孔里那些觸須還在就好了……這樣我至少能用故事點換取關于罌粟果的使用方法,至少能判斷用多少是不過量。’
他沉默片刻,摘下一片葉子,送到阿笙嘴邊。
阿笙額頭上盡是冷汗,臉色慘白,皮膚冰涼刺骨,驟然感受到一股溫熱出現在口鼻之前,張嘴就把罌粟果的葉子含了進去。
片刻之后,她發出一聲類似小兔子哼叫一般的叫聲,臉上凝結的痛苦終于減輕了些。
陳慶用手拂過她的額頭,她便緩緩睜開了眼。
“阿慶哥……”
她像一只蜷縮在被子里的小老鼠。
“阿笙,我們離開這里。”
阿笙的意識顯然還不太清醒,聽陳慶這么說,竟開口問道:
“阿慶哥,我們要回家了嗎?”
陳慶目光一陣劇烈閃動,用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回答她:
“是的,是的,阿笙,我們要回家了……你要清醒一些,給我指路……我們去梁五爺船艙里找鑰匙。”
他把阿笙連人帶被子一起背了起來,打開衣柜,走入厄難鬼道,念誦真言,開啟【八圣道】。
阿笙的意識漸漸清晰,兩人距離梁五爺船艙的暗門也越來越近。
直到片刻之后,來到梁五爺船艙暗門所在的甬道時,陳慶再次看到了土御門千葉的身影。
在土御門千葉看向他的時候,他注意到了面具之下凌厲的目光。
那是毫無商量余地的目光。
這一刻,陳慶明白了一件事——
‘原來,之前的土御門千葉是因為被倭人怪物擊傷,所以才示弱于我。’
‘現在,他全副武裝,身上還有焙烙彈和【打雷】符咒,他不必畏懼任何人。’
‘那么,他之前所說的一切,可能都是假話。’
明白了這件事情,他沒有說話,而是將阿笙放了下來,反手拔出備前長船,向土御門千葉沖了過去。
土御門千葉冷笑一聲,雙手結印,一道【打雷】符咒以幾乎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從他袖中飛出。
‘上一次就是結印扔符咒,這一次也是,看來這是他對敵的習慣性起手手段。’
陳慶如今一看他結印,不但知道他要施展符咒,還知道他速度極快。
所以,在他雙手開始結印的時候,陳慶便抬起了備前長船,做出了【格擋】的姿勢。
‘即便綠字不在,我已經學會了《逆波山風》,也應當能施展出來才是!’
陳慶在賭命,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命不值錢!萬一賭錯了,重開便是!
【打雷】符咒在下一刻碰撞到了備前長船的刀刃上,一道風墻出現了,將符咒阻擋在了半空!
“納尼?!”
土御門千葉看到那道無形風墻之后,整個人呆住,腦袋里瞬間出現一個名字,抬起手來作出投降的手勢,大聲叫道:
“是三浦按針大人的弟子嗎!我是……”
陳慶沒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備前長船的刀刃將【打雷】符咒一分為二之后,接著向前前進,直到來到他面前,將他攔腰斬斷。
“噗嗤”一聲,被攔腰斬斷的土御門千葉,腰間并沒有飚出血來。
隨著一陣霧氣,他變成了一只白色的小紙人。
陳慶背起阿笙,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