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難鬼道一路傾斜向下,陳慶早已不知自己在其中走了多久,下了多深。
海水的腥味出現了,緊接著是若有若無的浪潮聲,黑暗的世界斑駁起來,整個世界像是在向灰色過度。
如果陳慶還有屬于人類的意識,便能夠分辨出來,在沿著甬道向下前進的過程中,厄難鬼道像是和八圣道交匯了起來。
如今的陳慶并不在意這些變化。
他顱內之眼中只能看到自己的目標,那是位于道路盡頭的某個人形的存在。
傳入腦海的囈語聲并不能影響他的目標,游離于身側的蝌蚪似得念頭也沒辦法引起他的注意力。
又不知向下前進了多久,他終于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面前是厄難鬼道和八圣道的完全重合處,黑白色的世界在此交匯,狹窄的甬道終于抵達了盡頭。
甬道盡頭,是一扇沒有門縫的大門。
門前盤坐著一個枯瘦的男人。
男人穿著一件漆黃色的類似風衣的外套,外套之內則是老舊不堪的連體棉服,那臟兮兮的連體棉服上血跡斑駁,似乎是由于洗過很多次的原因,那些斑駁的、洗不干凈的血跡已經發白了。
他背上背著一把一米多長的太刀,刀鞘已經破損了,破損之處露出還算干凈的刀身,看起來普普通通。
最為扎眼的則是他的左手——
他的左手是一只由機括、齒輪和木頭打造而成的義手,那義手上明顯綁定著一些東西,像是什么暗器之類的存在。
陳慶看著男人,身體開始顫抖,那是每一個細胞發出的渴血的震顫,是來自內心深處對男人身上鮮血的渴望。
放佛男人的血液擁有無窮的魅力,讓他的身體和意識都為之沉醉。
“えっ?”(咦?)
男人睜開了眼,灰白色圍脖之上的滄桑面孔并未有所變化。
“あなたのからだのふしちゅう,はどこからき?”(你身上的不死蟲,是從哪里來的?)
陳慶并未開口說話,也沒有發動攻擊,因為他看不到男人的殺意波動——這說明,男人并沒有對他產生殺念。
“いいえ、これはふつうのふしちゅうではありません。あなたは……あれに専屬品にされましたか?”
(不對,這并不是普通的不死蟲,你……被那東西變成它的專屬物品了嗎?)
男人拔出了背上的刀。
陳慶亢奮起來,因為他終于看到了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殺意波動!
“じゃ、あなたの痛みを終わらせてください?!保敲矗阕屛襾斫Y束你的痛苦吧。)
男人把平平無奇的太刀拿在右手。
“私に來て、あなたを斷ち切って死にませんように手伝います。”(讓我來,幫你斬斷不死。)
一瞬間殺意縱橫,陳慶拖著的巨大脊椎骨,朝視野中男人即將出現的動作虛影,猛的甩了過去!
脊椎骨體積巨大,狹窄的甬道之內避無可避,男人被脊椎骨砸在身上,整個胸膛都被砸的凹陷下去。
陳慶“看”著男人倒在地上,甚至失去了生機,卻絲毫不敢放松警惕。
下一刻,一道綠光閃過,死去的男人忽然詐尸般跳起身來,胸膛已恢復原樣。
“油斷しましたね?!保ù笠饬四亍#?/p>
男人竟是不死的?!
男人甩動義手,一枚燃著火光的投擲物已然出現在陳慶頭頂。
爆炸在下一瞬間發生,但陳慶并未躲避,而是朝著爆炸沖了過去!
“轟!”
一道銀芒被火光映紅了,那是武士刀的刀鋒。
男人鬼魅般的身影出現在爆炸產生的煙霧之后,武士刀結結實實穿過陳慶的胸膛。
陳慶的手也接觸到了男人,此時的他擁有巨大的力量,即便接觸到男人的只有指尖,也足夠撕開男人的血肉。
男人的血流了出來,鮮紅而擁有致命的誘惑,陳慶忍不住舔了一口,卻被男人一腳踹飛,在地面上滑行了幾米才堪堪停下。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收起了刀。
“終わりました?!保ńY束了。)
沉浸在鮮血的歡愉中的陳慶忽然一愣。
他感覺到自己胸口被武士刀穿透的位置,正在流血。
怎么可能呢?男人的血是無上的美味,足以讓鮮血渴望利用這些血液,在一瞬間修復他的身體。
陳慶眼神茫然,不知道鮮血渴望為什么沒被觸發。
血如泉涌,他終于慌了,伸手想要捂住自己胸前的傷口,卻發覺自己的手已經抬不起來了。
扭頭一看,他的手已經融成了一灘血水。
有蒼白色的小蟲子出現在血水之中,如果此時的陳慶還有理智,就會知道,這蒼白色的小蟲子,就是男人口中說的“不死蟲”。
如果他有理智,也會明白,這蒼白色的小蟲子,最初來自鄒正陽為他注射的那一管蒼白色的液體。
片刻之間,陳慶已經融化的胸膛和脊椎,已經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
他的細胞開始以驚人的速度消亡,直到片刻之后,已化作一灘血水。
男人平靜的注視著這一切,直到確定陳慶的死亡,他收刀入鞘,回到無縫的門前,盤膝而坐,閉上眼睛。
“永遠の命は恵みではなく、最も悪辣な呪いです。限りない命の中で、あなたは限りない苦しみを持っています?!?/p>
(永恒的生命并非恩賜,而是無盡的痛苦)”
他朝著陳慶已經徹底融化的尸體點了點頭。
“どういたしまして,「死なないで」は私の使命です?!?/p>
(不必客氣,【斬斷不死】是我的使命。)
……
……
渾渾噩噩,像是經歷了一場持續無數年的夢境。
陳慶隱約感覺到,自己在夢中變成了一只嗜血的怪物。
他隱約感覺到,自己把鄒正陽拖到了陽光底下,一刀砍掉了周彥昌的腦袋,又一刀抹了梁五爺的脖子。
他還感覺到,夢中的自己用一種極其血腥的方式,殺掉了五峰老爺子。
在夢境的最后,那個奇怪的倭國武士也給他留下極深刻的印象。
‘我……在哪……我……該醒了……’
在他意識還未蘇醒時,腦袋里終于出現了久違的聲音。
【血污被滅殺,回到主世界?!?/p>
【觸發故事結局二:《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