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的怪魚突然睜開了雙眼,透著一股陰邪的氣息,頓時,水波涌動,山石碎裂,卻未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正想要離去的羅休遠突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正從背后拉扯著自己,腳步停止,再也難以前進分毫,甚至還有后退的趨勢。
身后是懸崖,崖下大浪滾滾,怪魚凌空。
這個時候要是掉下去,能活下來的概率幾乎為零。
風逸軒的遭遇才剛剛過去,羅休遠怎敢不重視,飛劍插在地上,緊緊的抓住劍柄,企圖穩住身體。
只是,身后拉扯之力逐漸增大,飛劍在地上劃過長長的溝壑。
羅休遠心里著急,卻毫無辦法。
不久,氣力耗盡,身體在巨力的拉扯之下飛起,向著懸崖下落去。
這里,難道是穿越者的絕地?
再見了,這個奇怪的大明。
再見了,親愛的小尼姑。
怪魚潛水,浪潮翻涌。
羅休遠閉著眼睛,腦海中不斷浮現著此生的一幕幕。
從紫金山脈第一次遇見鬼物的狼狽,到被王家滿山追殺;從小尼姑的精靈古怪,到老道的悉心教誨......
一切的一切,也許在此刻就要畫上句號了,雖然這個句號不太完美。
但是,當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到想象中的葬身魚腹沒有到來,甚至連落水的感覺都沒有。
身體還在下落,這個下落的距離是不是有點長了?
羅休遠疑惑的睜開雙眼,迎面而來的是一面灰白色的石面。
就在他睜眼的瞬間,結結實實的摔在一個由整塊石頭鋪就的地面之上。
羅休遠不顧身體的疼痛,飛快的爬起身來,環顧四周。
沒有魚,也沒有水,有的只是一圈凹凸不平的石壁。
這里,竟然是一個石洞。
只是,石洞無門無窗,甚至連頂部都由石頭覆蓋,自己是怎么落進來的?
石洞內看不到任何照明的東西,卻亮白如晝,石壁上布滿了符文,深奧難懂,好像畫上去的,仔細看又如刻在其上,難以分辨。
中間有一個一人高的石球,深深的嵌入地面,石球的前面,擺放著一張石桌,石桌的旁邊坐著一個年輕的和尚。
瓜子臉,面目俊秀,皮膚白皙,一身素凈的僧衣,若是留有一頭長發,怕是難辨雌雄,迷倒一眾男女。
大明境內,妖魔禍亂,佛宗早已隱退,見不到任何和尚的影子,甚至建立在山上的廟宇,也早已雜草叢生,荒蕪不堪,成了山精地怪的棲身之地。
至于小尼姑,羅休遠早已知道他是當今公主,雖然有些佛宗的功法修為,卻并非佛宗正經的弟子。
這和尚,又是哪里來的?
那和尚似乎是睡著了,左手一串念珠,右手捏著一顆棋子,閉目不動。
面前的石桌之上,刻畫著一個棋盤,棋盤空空如也,未落一子,對面也沒有任何的對弈之人。
也就是說,他自己下棋,然后一子未落,就睡著了。
本來在大明遇見和尚就已經是奇怪的事情,更別說還是在如此奇怪之地沉睡的和尚,處處透著詭異。
羅休遠愣愣的站在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雖然有些擔憂,但環顧四周,好像只有和尚才是自己離開這里唯一的選擇。
就在這時,和尚突然睜開了眼睛,目光深邃無比,滿目慈悲,卻透著一股蒼涼,單單看眼神的話,就像是百年修行的苦行僧一樣。
和尚擺了擺手,示意羅休遠過去,然后低頭,把棋子落下,微微輕嘆:“還未落子,又睡著了!”
羅休遠手腳有些發冷,但還是乖乖的走上前去,就待行禮,卻被和尚一個眼神制止,再次抬手指向棋盤對面,做出請的手勢。
羅休遠無奈,只能盤膝坐在對面。
看到對面所用黑子,就用手指了指手邊的白子。
和尚微微點頭。
羅休遠一手端起手邊的棋笥,另一只手拿起一個白子,開始對著棋盤發愁。
圍棋,他從未接觸過,五子棋還行。
只是在不確定和尚是正是邪的時候,卻未敢說出口,咬咬牙,按照五子棋的下法,把白子落在了白子的旁邊。
和尚微微蹙眉,羅休遠心臟直跳。
“大......大師!”
羅休遠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
“施主不必緊張,叫我玄空和尚就好。”
和尚起身,手中棋子放入棋笥之內,再次開口說道:“看來你不懂棋!”
羅休遠尷尬的一笑,放下手中的棋笥。
“玄空大師,不知這里是什么地方?您老找我有什么吩咐!”
羅休遠起身,恭敬的施禮。
“施主莫要多禮,貧僧并無惡意。這里是萬魔窟。”
和尚雙手合十還禮。
“萬魔窟?”
羅休遠疑惑的撓撓頭,從未聽說過這個地方。
“百年前,魔道猖獗,屠戮眾生,佛陀顯威,以金身為引,設鎮魔大陣,將眾魔鎮壓于此,所以叫萬魔窟。”
和尚語氣平淡,仿佛看破一切,目光流轉,似菩薩低眉。
羅休遠撇撇嘴,見到此人是得道高僧,也就不再擔心自己的安危,心里稍稍松了口氣。
“大師,您把我弄到這來,是為了什么?”
雖然對為了鎮壓妖魔獻身的老佛陀充滿了敬意,但是羅休遠并不覺得這些跟現在弱雞的自己有什么關系。
光是外面各種追殺,都已經讓他疲于奔命了,哪里有閑工夫管天下蒼生的事情。
“你身上有魔!”
玄空和尚開口,雙眼金光四射,脖頸之后,隱隱有佛光閃爍。
羅休遠大吃一驚,剛剛放松下來的身體,因為和尚的一句話瞬間繃緊。
我身上有魔?
我怎么不知道。
這和尚把我弄來,是為了滅了我?
羅休遠快速后退,青虹劍出現在手中,體內靈力飛快運轉,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緊張兮兮的看著和尚。
雖然明知道不是對手,羅休遠也從未想過乖乖等死。
明知打不過,也要拼搏一把。
萬一成了呢!
玄空和尚笑了笑,散去身上的氣勢。
“施主莫要緊張,你身上雖有魔,暫時卻不會對你產生影響,只要你心智堅定,魔就沒有機會趁虛而入。”
“可是我沒發現身上有魔啊!”
羅休遠收起敵視的眼神,手中青虹劍卻未收起,依然戒備的看著和尚。
“靈魂看似堅固,卻有殘魂在體,執念不散。心智若是受創,必會受其影響,輕則性情大變,重則墮入魔道。”
玄空和尚微笑著,并不介意羅休遠的敵視。
羅休遠愣住了。
這件事,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卻清楚的很。
他本就是穿越而來,機緣巧合之下才占據了這副軀體,只是原主不是早就死了嗎,怎么還會有殘魂。
“只是在貧僧看來,殘魂亦與施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而施主也與軀體完美融合,因果相應,不似奪舍而來。
一體雙魂,奇怪!奇怪!”
玄空和尚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光頭,疑惑的搖搖頭。
羅休遠收起手中的青虹劍,快步走了上來,再次行禮。
“大師,不知可有解救之法?”
殘魂在體,隨時會影響心智,這就是一個隱藏炸彈,不知道什么時候爆炸。
雖然身體本來就是他的,羅休遠才是后來的。
但是現在人都沒了,又不是自己害了他,還為他安葬了老母親,也算對得起他了啊。
‘大哥,你可千萬別害我啊!!!’
羅休遠暗暗祈禱。
“執念在體,只需要解決執念,一切迎風而解。”和尚說道。
“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執念是什么啊。”
羅休遠一臉苦澀。
和尚眉頭輕皺:“人比魔強大,魔就不可怕,好生修行,莫造殺孽,多做善事。或者遁入空門,了卻凡塵。”
“古人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還沒娶妻生子,入佛門好像不太合適。”
羅休遠搖搖頭,堅決反對,還有好多事情等著自己去做。
再說了,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自己可不想天天吃齋念佛,對著木魚過日子。
“你與佛有緣,若能入佛門,定是金剛之相。”和尚雙手合十。
有緣?有你妹緣啊。
羅休遠頓時覺得前面所說的一切都是在忽悠自己,這和尚有可能就是為了讓自己加入佛門。
穿越者,看來都是眾勢力拉攏的對象,天命之子啊。
在此刻,選擇性的遺忘了剛剛葬身魚腹的風逸軒。
“我不入佛門,一樣做善事,與佛結緣啊。”羅休遠回道。
玄空和尚微笑:“憑借施主的佛性,佛宗功法定可一日千里,達到佛陀境界,并非難事。”
這一瞬間,羅休遠仿佛看到了一個滿臉壞笑的大叔,拿著一根棒棒糖誘惑一個小姑娘:“來小妹妹,到叔叔這來,叔叔這有糖。”
羅休遠搖頭:“若是大師以后陪我喝酒吃肉,勾欄聽曲,我就考慮下。”
玄空和尚蹙眉,低頭沉思。
就在羅休遠以為他要放棄的時候,突然抬起頭來,神情認真的說道:“若是施主愿意入佛門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
羅休遠愣住了,一臉懵逼,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和尚不應該六根清凈,不沾酒色嗎?”
和尚搖頭,笑道:“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佛門尋來施主這樣的天縱之資,必然能夠拯救蒼生。酒色財氣,又算的了什么。”
羅休遠撇嘴,調侃道:“你不會早就想試試了吧?”
和尚口念佛號:“阿彌陀佛,亂花漸欲迷人眼,錢財散去還復來。勾欄女子也是苦命之人,助一人,渡一人,貧僧只是不想她們為難。我佛慈悲,普度眾生。”
羅休遠目瞪口呆,第一次聽說勾欄散財是普度眾生的說法。
這個和尚太不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