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慶當(dāng)天,下午的時候,租借禮服店的老板把禮服送過來,他笑嘻嘻的說早上借給一個主持人穿了半小時,怕洗了干不了就沒洗了,退倪漫華二十塊錢。
詹萍不樂意,挽起袖子擺出一副干架的樣子,但倪漫華粗略的翻了一下袋子,見衣服沒有弄臟,也沒什么異味,就讓詹萍算了。
晚上就要演出了,現(xiàn)在再換也來不及,一會就是化妝時間,他們還要趕著去排隊呢。
坐在禮堂后臺的化妝間里,詹萍沒有找學(xué)校請來的化妝師,而是在角落里自己化起來,還讓倪漫華也等著,等她自己解決完就給倪漫華倒騰。
“她們用的那些化妝品牌子我都沒聽過,化出來的人也都成一個樣的。”詹萍一邊嘀咕一邊給自己臉上貼了幾顆水鉆:“要想出彩,那就要與眾不同。”
平時不上課的時候,詹萍就喜歡在家玩化妝品。她父母常年不在家,詹萍沒事就坐在她媽媽的梳妝臺前對著自己那張臉折騰。
倪漫華從前還嘲笑過她,如果到時候考不上大學(xué),能去藝術(shù)團(tuán)當(dāng)個化妝師。
詹萍屬實會給自己加戲,她不僅帶了水鉆、金粉,甚至還帶了兩個小皇冠,說要和倪漫華一人戴一個在頭上。
沒一會路觀海走進(jìn)來了,詹萍朝他招了招手:“路觀海,過來坐,一會我給你化妝。”
路觀海被她嚇得夠嗆:“給我化?我為什么要化?”
“你不是也上臺嗎?”
“我不用了……我是過來統(tǒng)計一下訂餐情況,學(xué)校晚上會讓食堂送飯來。”
看到倪漫華坐在一邊,路觀海走到她旁邊問:“今天食堂送的菜是豬蹄、苦瓜炒肉和白菜。我看你之前出去吃飯的時候都不吃豬蹄和苦瓜,我晚點出去給你買的東西吃吧?”
進(jìn)來除了放學(xué)路上遇見一起坐公交,路觀海許久沒有再主動找倪漫華獻(xiàn)過殷勤,倪漫華也沒想到他們僅寥寥數(shù)次在外頭吃點菜,他就能記下她的飲食喜好。
“我等會自己出去買吧,你在領(lǐng)導(dǎo)致詞之后就要上臺,還有事要忙。”
“我本來就要出去,順便買了,沒事的,你想吃什么?”
“那就給我?guī)€肉夾饃吧。”
“好,詹萍要吃什么嗎?”
詹萍背對著路觀海揮了揮手:“不用,今晚我要做個仙女,仙女都喝風(fēng)。”
晚上吃過晚飯后,路觀海趕急趕忙的去候場,他時間靠前,不像倪漫華和詹萍,節(jié)目在倒數(shù)第二個。
詹萍動作慢悠悠的收拾,倪漫華閑著沒事,就走到舞臺側(cè)旁看起了熱鬧。她去的時候路觀海正好上臺。倪漫華就看著他挺直腰板走上去,然后一束光從他頭頂照下,像神明溫柔的撫摸。
倪漫華看得有些出神,他今天只是穿著簡簡單單的校服,沒有一點裝飾的白色板鞋,卻讓她覺得那么特別。
是在她腦海中已被失望和后悔占據(jù)的記憶里,顯得那么特別。
倪漫華感覺自己沉寂已久的心開始恢復(fù)跳動,她感覺自己好像,在不同的時空里的同一時間截點,對路觀海產(chǎn)生了燦爛的幻想。
快三十歲的倪漫華,再次因為十七歲的路觀海產(chǎn)生了心跳加速的感覺。
他站在那里是那么明媚耀眼,她花了大把時間掩埋的那些記憶和感情,就好像在光照下來的一瞬間破土而出,迎著光瘋狂生長。
她忽然有些羨慕十幾歲時的自己,曾擁有過這樣的路觀海。
“漫漫,看什么呢?過來換衣服,你不是帶了相機(jī)嗎?我們拍幾張照。”詹萍發(fā)現(xiàn)倪漫華不見跑出來找,從身后拍了拍她的肩。
倪漫華剛才眼眶已有些濕潤,這下如驚醒一般,收拾好情緒和她往化妝間走去:“太閑來,出來看看節(jié)目。”
兩套禮服收在一個袋子里,詹萍的那間已經(jīng)拿出來了,她自戀的對著鏡子比了半天:“真可惜,這世界上沒有哪個男人,能娶到我這么完美的老婆。”
倪漫華被她逗笑,拿著自己的禮服去角落搭建的臨時換衣間。只是才把禮服抖開,倪漫華發(fā)現(xiàn)這件禮服背后的拉鏈頭是被人硬擠著、搖搖欲墜的掛在拉鏈上的,輕輕一扯,它就掉了下來。
或許是今天上午的那位主持人不小心損壞,不想賠償,才這么“拙劣”的修補(bǔ)。眼下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倪漫華有些焦急,拿著被損壞的禮服走了出去。
“萍萍,我的這件拉鏈壞了,怎么辦?有針線能縫上嗎?”倪漫華問道,還在照鏡子的詹萍猛地回過頭來看:“什么情況?那個不洗衣服的破老板居然還把壞衣服拿過來,換衣服的時候我肯定要找他算賬。”
“你先別想找他算賬的事,想想我怎么辦。”
“用針線肯定不行,太明顯了,附近有沒有補(bǔ)衣服的店?要是就近或許還來得及。”
“有。”身后傳來路觀海的聲音,不過他只聽到了最后一句:“出什么問題了?”
倪漫華簡短的和他說了一下,路觀海看著她的衣服說:“換個拉鏈頭不是大事,你們的節(jié)目還早,我們現(xiàn)在出去來得及。”
“好,那你把地址告訴我,我去找。”
“在巷子里,難找,還是我?guī)闳グ伞!?/p>
倪漫華看著路觀海,遲疑了一會,只是這一會,詹萍已經(jīng)心急的伸手來推她了:“你發(fā)什么愣呀,快去快去。”
沒辦法,倪漫華只好抱著禮服,和路觀海一起朝校外走去。這一路上倪漫華始終有些心神不寧,這個節(jié)目她和詹萍準(zhǔn)備了很久,詹萍很重視,倪漫華不想讓詹萍遺憾。
但她好像不僅僅是為了詹萍和她們的節(jié)目。難道是在臺下看著路觀海,因為心跳加速而留下的后遺癥嗎?倪漫華想不明白,她甚至有些不敢想。
隨著年紀(jì)的增長,倪漫華是愈發(fā)沒出息了,以前的她敢叛逆、敢追尋、敢幻想,而現(xiàn)在的她,竟然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心。
倪漫華突然怪罪起了賴宏途,要是他能發(fā)明出消除記憶的神奇藥水,或是一顆斬斷他們所有交集的后悔藥,那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