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觀海跟著倪漫華走進小賣部，他帶來了羽絨服、棉褲和棉鞋，這些都是詹萍的，為了不讓倪漫華父母知道這件事，路觀海不敢去她家拿衣服。

詹萍個子比倪漫華高些，她有一米七幾，腳也長些。衣服褲子倪漫華可以將就穿穿，但詹萍的鞋倪漫華穿著都走不穩，也虧詹萍想得到，讓路觀海拿來了一雙她家里棉拖。

倪漫華找小賣部老板借儲物間換衣服，路觀海就在外頭等。等到倪漫華換好衣服出來，路觀海主動把包打開，示意倪漫華把禮服裝進去。

倪漫華這才看清，路觀海背來的不是一個書包，而是一個登山包，看起來也是詹萍家的，倪漫華不記得路觀海有登山的愛好。

登山包很大，倪漫華把禮服裝進去綽綽有余。衣服裝好后，路觀海很主動的把包背回自己身上，倪漫華說了聲謝謝。

看見一旁桌上還有吃剩的餅干，倪漫華走時拿在了手里，路觀海問她是不是沒吃晚飯。

“晚上吃了點東西，有考試沒吃太飽。”

“那我先送你回去吧，一會在你住的地方附近咱們再吃點，這個天得吃熱東西。”

倪漫華點了點頭，走出那條巷子，路邊還是許多學生擠著在等待打車，公交站離得距離太遠，坐公交沒必要，倪漫華平時一般都是走回去的，全當散步，但今天穿高跟鞋的時間太久，她的腳實在酸疼，倪漫華不想再走了。

街邊偶爾有接客的摩托車停下，倪漫華有點想去坐，這個天愿意吹冷風的人少，他們都沒什么生意。

路觀海看出倪漫華的想法，猶豫著說：“要不我們坐摩托車吧，你坐中間，前后都能擋點風，我們趕快回到酒店就不冷了。”

一刻也不想在外邊多待，倪漫華同意了，和路觀海一起上了一輛摩托車。

這個天愿意坐車的人不多，司機也要太高的費用，起步價四塊，就算他們坐了兩個人也沒加錢。

摩托車上，倪漫華戴著帽子，把頭埋得很低，她感覺到自己的后背貼著路觀海的胸口，路觀海坐得筆直。

沒熬多長時間，他們就到酒店樓下，倪漫華付了費用要上去，路觀海拉住她，指了指馬路對面那一排開著門的夜市：“你先上去，然后把房號發我手機上。我去買點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拌粉。”倪漫華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家店，隨后把錢包塞到路觀海手里，轉身上樓去了。

出來藝考其實每天都很辛苦，沒有家長照顧什么事情都要靠她們自己，平時倪漫華和詹萍一門心思都在備考上，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不顧，以至于她們的房間如今一團糟，說是狗窩狗都不認。路觀海畢竟是個男孩子，他要上來坐，倪漫華怎么都得收拾一下。

強忍著疲憊，倪漫華把床上的東西和小凳上的東西都清到角落里去，給她和路觀海挪出地方一會吃飯。

路觀海在樓下大概花了十分鐘的樣子，提著兩碗拌粉上來，按響門鈴。倪漫華開門，路觀海一只手提著一碗粉，大步走進房間：“快吃，這個天拌粉涼得很快。”

大部分人在這樣的天氣都會選擇吃湯米粉，吃一口全身都暖和，但倪漫華不喜歡，她就想著那鹵水味。

倪漫華坐在窗邊的小桌子旁，路觀海伸手解自己那碗粉的塑料袋時，倪漫華看見他黑色羽絨服袖子上有星星點點的水印。

“下雨了？”

路觀海搖搖頭：“下雪了。”

就剛才那短短的十分鐘，今年的第一場雪下下來了。

倪漫華站來了走去窗邊拉開窗簾，外面下的是很小的雪粒子，只在路燈下能看清。

路觀海叫她：“先吃吧，今晚說不定就下大了。”

路觀海去的那家粉店，倪漫華和詹萍也去吃過幾次夜宵，那家粉店鹵水的味道和鹵豆腐攤上用的很像，倪漫華喜歡，如果這個時空的路觀海喜歡鹵豆腐的話，他應該也會喜歡這家店的米粉。路觀海說得對，這個天無論如何都得在經歷寒冷后吃點熱乎的東西，食物比暖氣更能讓人感到溫暖。

空空的肚子得到了安慰，倪漫華感覺渾身放松下來，方才一個人穿著禮服在小賣部里等待的恐慌和無助一掃而空。

看了看手機界面，此時界面上顯示現在是九點四十，除了時間顯示什么都沒有。倪漫華嘆了口氣：“詹萍對你可真放心，我給她打了那個電話之后，她到現在連一條消息都沒發給我。”

“她能給我交代清楚事件，還讓家里人準備好東西就很不容易了。”路觀海搖搖頭：“我打車去的她家，就用了二十分鐘，到的時候是她家人來開的門，說她又睡死了。”

詹萍很久沒有和家人在一起慶祝，她一定是太開心了吧。

剛才買粉時給路觀海的錢包，他上來就還回來了，聽到路觀海剛才的話，倪漫華這才想到他跑這一趟的花費肯定不小。倪漫華猶豫了好一會，還是掏出錢包拿了一張一百塊錢遞給路觀海：“你剛才過來也是打車的吧，還要打車回去。這是我自己的失誤，咱們必須算清，詹萍那一份，我之后也會給她的。”

倪漫華盡量讓自己說得理智客觀，路觀海看了她半晌，沒有拒絕，把錢收下了。

看到路觀海收錢的動作倪漫華松了一口氣。她想說點什么跳過這個話題，路觀海卻先開了口：“雪下大了。”

倪漫華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雪下大了，一片一片雪花打著卷從天空落下，再慢慢隱于夜色。

南方很少下雪，成片的雪花更是少見，倪漫華看著那些像精靈一樣的小雪花，總覺得是路觀海把它們帶來的。

上一個2012年，她怎么不記得下雪了？可能當時也下了，但她睡得早，沒有人提醒她看窗外。

雪下大了，路觀海一會回家可能會有些困難。倪漫華這里有傘，但只有一把，而且這雪天路滑，他就算打車回去，夜路也不好走。

倪漫華心中隱隱有些擔心，被改寫的這些時光，不會要跳出新的劫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