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的速度好像變慢了,思維轉動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倪漫華后來回想起,都不記得自己那幾天是怎么度過的。
她向魏廓提了退出活動的請求,魏廓有點不可思議,但也沒過多的挽留她。之后倪漫華連續幾天都在宿舍躺著,閑暇時候就拿起手機看一眼,她想看看路觀海有沒有發什么和晏北相關的動態。
現在的人談戀愛都喜歡在社交軟件“秀”出來,帶幾張照片,帶一段標榜幸福的話。
當初倪漫華和路觀海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在動態里發了好長一段煽情的話,還煽動中學和大學的同學,在那條動態底下集了“520”個贊,后來倪漫華總拿這事笑話他,說他幼稚且無聊。
無意義的數字,一群人熱鬧的旁觀,年輕的時候總喜歡用這些花哨的東西證明愛情。
這和很多年后大家掛在嘴邊的“儀式感”,倒略有相同之處。愛情啊,好像就是需要不斷被證明著,否則就會被忽略、被遺忘。
倪漫華就是在等待路觀海對晏北這場愛的證明,倪漫華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偏執的精神病人,她說了念了很多年的放下,需要通過外力來促成。
就仿佛長在身上的傷口,如果不夠疼,就會期待它的愈合,下一次,還會不小心傷在同樣的位置。只有不斷刺激它、撕開它,疼到不可忍受時,才會果決的推開對著它的那把刀。
倪漫華此時,正在等待傷口被撕開的過程中,她時時刻刻在等,等得自己有些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室友見她請了幾天假有些擔心:“漫漫,你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別不是得了什么重病,要早發現。”
“沒事。”倪漫華望著天花板,輕輕地開口:“我是前段時間太累了,累過頭了,休息夠了就好了。”
室友搖著頭嘆氣:“我就說你不應該去參加那個活動,哪樣不能獻愛心啊,你非選個那么費勁的。”
“好了,你再說我頭又要暈了。”
“行我不說了,上課去了,你好好休息。”
室友離開時,宿舍門被“砰”的一聲關上,她們宿舍的門鎖使用時間長了,有些問題,不費很大力氣沒法關上。現在關門不僅聲音大,連床都要跟著震一下。
但聽著這聲巨響,倪漫華整個人好像清醒了一些,她從床上坐起,打開時候,又把動態刷新了一遍,一條一條的往下翻。
沒有,路觀海還是什么也沒發。
有消息彈出來,是媽媽發來的,問她今天在干什么,倪漫華撒了個小謊,說下午沒課,自己在宿舍學習。
沒想到媽媽的電話很快就打來了,倪漫華撩了撩兩邊的頭發,又拍了拍胸口,輕咳了兩聲,想讓自己情緒聽起來正常些。
接起電話,媽媽那頭傳來嗑瓜子的聲音,她悠閑地問:“我不打電話給你你是不會主動問候我一句,最近生活學習都還好吧?”
倪漫華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轉過身體,背靠著墻:“挺好的啊,我的專業什么時候需要操心過,學校環境也還行,吃飯有食堂,睡覺有宿舍,衣服交給洗衣機,我當時什么都好。”
“不錯嘛,看來你對你的大學生活很滿意。”
“是啊,您今天沒事?特意打電話來關心我?”
“我不關心我女兒我關心誰?不過還有個事得跟你說一下。”
倪漫華就知道,要沒什么正事,她的母親大人一般不會在白天打電話過來。
倪漫華問:“有什么吩咐您盡管說,我上刀山下火海都給您辦。”
“沒那么夸張,我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干什么?你就幫我去開導一下你那個蠢舅舅。”倪漫華聽見媽媽的語氣里帶著很深的嫌棄:“我給他安排的那相親對象,是我朋友的老公的戰友的女兒,高智商高學歷。結果他呢?一開始說不同意,后來好不容易答應我見一面,帶了個假女朋友過去糊弄人家,你說氣不氣人?”
“你給我舅安排相親?然后他帶了個女朋友過去?你怎么知道是假的?”倪漫華都不用問,就猜到那個攪事的人是詹萍。
媽媽“哎呀”了一聲,覺得倪漫華問的問題很愚蠢:“人家說了,小姑娘裝模做樣的畫了個煙熏妝,但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你舅這不僅騙人,估計還是從學生里找的同伙,你瞧瞧這做的什么事,我覺得丟臉。”
倪漫華是了解賴宏途的,他這人打馬虎眼的能力實屬超群,就算他為了應付自家姐姐,答應見面相這個親,憑他一張嘴就能把事忽悠黃了,他不會主動找詹萍幫忙,是詹萍有了危機感吧。
倪漫華沒法和媽媽解釋這件事,她只能替賴宏途說幾句話,說他有自己的考量。
“考量什么啊,都三十幾了,連女朋友都沒有,我剛才和人家姑娘家賠了不是,人家愿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多好的姑娘,你勸勸你舅,讓他晚上好好表現。”
倪漫華媽媽打著通電話的目的就是下達命令,倪漫華沒有說不的權利。
倪漫華接收到任務之后,那邊的電話就掛了。倪漫華看著手機猶豫了很久,還是選擇把電話打給了詹萍。
詹萍大約過了半分鐘才接的電話,接電話時聲音還有點緊張:“怎么了我的小祖宗,怎么在這時間想我呢?我剛跟老師說想上廁所遛出來的,就一泡尿的時間,你有什么事快說、”
“小舅媽,”倪漫華想和詹萍開個玩笑,想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活潑一點,可是聽到詹萍的什么,倪漫華克制不住的想要掉眼淚。倪漫華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用正常的語氣說道:“聽說你攪黃了我舅的相親,你不得給我講講故事,我很想欣賞一下你‘殺’敵的風采。”
“我和他的事你少管,你告訴我,你怎么了?”詹萍的語氣忽然放慢了。倪漫華就知道,只要自己有一點不對勁,詹萍一定是第一時間發現的人。
倪漫華的眼淚簌簌的落在被子上,她本以為她會把一切都咽下,忍住不像誰開口,但是詹萍的一句話,就讓她卸下了所有的偽裝。
倪漫華咬著被子嗚咽了許久,才說道:“路觀海交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