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滟宮

屋子里安靜無比，只有一道清透溫柔的歌聲傳著，宮女們站在屋檐下靜靜地聽著。

皇帝一進來，就聽見了這溫暖動聽的歌聲，擺手示意不用行禮，他直接一個人走了進去。

可屋子里的情況卻讓他有些啼笑皆非，床上并排坐著三個孩子，都在認真的聽女子唱歌。

他冰冷的心終于有了一絲溫度，這才是他心中家該有的樣子。

最先瞧見他的是，小珮珮，可惜她不會說話，只能，“啊啊啊，”來表達她的意見。

“別吵到娘唱曲，”趙正盛直接粗魯的捂住她的嘴巴，自從今日之事后，他就不管不顧，直接喊白渺渺娘。

小珮珮被捂住嘴，反而更加反抗，直接扶著她哥哥的胳膊，站了起來，“啊，”了一聲之后，喊道：“父……父。”

看著她急切的樣子，趙乾沒繃住，快步走過去，在幾個人的驚訝中將她抱在懷里，無比清晰道：“是爹爹，爹爹。”

白渺渺往后退了一步，今晚發生的所有事情，通過笑笑的嘴巴都已經傳到自己耳中了，除了驚訝就是驚訝，要不是皇帝自己判案，估計她遲到也就被害死在這宮中了。

趙正玉兩兄弟則是羨慕的看著妹妹，皇帝見狀還伸出手摸了摸他們的腦袋。

“用膳了嗎？”白渺渺終于溫柔了一次。

趙乾激動的眼睛都亮了幾分，“沒有。”

“那我就安排，”白渺渺剛轉身，就聽見身后的小丫頭大喊：“娘，娘……”

“怎么能這么可愛，”白渺渺回頭，從皇帝的手中接過她，親了親她肉嘟嘟的小臉頰。

旁邊的趙正玉出門安排飯，趙正盛也跟著跑了出去。

只有皇帝趙乾站在原地，愣了又愣。

從剛才突如其來聞到女子的清香，再到手指的觸碰，令他恍然，他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與她觸碰了，可是他不敢……

“爹……”珮珮突然大聲喊了一句。

趙乾像第一次當父親一般，激動不已，于是晚膳時破天荒的喝酒了。

入夜，孩子們都安睡了，白渺渺和喜兒將醉酒的皇帝扶到床上休息著，自己則去兩人旁邊的軟塌。

躺在榻上，聽著男子綿長的呼吸聲，白渺渺猶豫不已，她到底要不要……要不要主動一些，作為一個現代人，她覺得這個也不是很重要，可她又覺得他是帝王，有三宮六院。

喜歡上他，注定是不平等的。

唉，白渺渺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自己動心了。

趙乾真的是一個好皇帝，身材高大，消瘦，長得俊朗，又溫柔，做事細心又體貼，可……唉，還是算了。

……

第二日清辰，趙乾覺得頭疼不已，剛想起來，又想起昨日是端午，這幾日讓朝臣休沐了，不用上早朝。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摸旁邊的，可觸手是冰冷的被褥。

只有枕頭上傳來的熟悉馨香味，證明這是她的床。

趙乾側身，將自己的臉埋在枕頭里。

“陛下？”白渺渺昨晚基本沒睡著，今天早上一大早就醒了，依舊躺在榻上，看著床上的男人。

“嗯？”趙乾下意識的輕哼出聲，這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身。

瞧見榻上的白渺渺，眼睛亮了幾分，“你昨晚就睡在這里嗎？”

“嗯，好方便照顧陛下，可陛下昨夜睡的很好，”白渺渺笑吟吟道。

趙乾瞬間覺得神清氣爽，他翻身下床，在白渺渺的注釋下，走到榻邊，按住白渺渺要起來的身子，溫聲道：“昨夜你沒有休息好，再睡會吧。”

靜謐的空間，白渺渺能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波動，果然，溫柔的男人最迷人，尤其是早起那特有的嗓音，令人更癡迷。

“嗯。”

聽見她回答，趙乾心軟的一塌糊涂，第一次覺得他有一點點走到她的心里。

沒忍住，下意識的附身親了她的額頭。

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倉皇而逃。

白渺渺瞧著他通紅的耳朵，再一次提醒自己要穩住。

“大人，”笑笑鬼魅的身影飄了過來。

“嗯？”白渺渺莫名的看著她，“怎么了？”

“大人，您動心了，”笑笑依舊是那副軟萌的妹子扮相，和以前的恐怖樣子判若兩人。

白渺渺震驚，“笑笑，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猥瑣，你要記住，你現在是美少女。”

一句話，嚇得笑笑立馬住了嘴，畢竟，她現在最在乎自己的外貌。

白渺渺之前都吐槽過，笑笑如果在現代，肯定是外貌協會的。

……

趙乾用過早膳之后，逗弄了一會閨女，就直接去了靜妃所居之殿。

“陛下，您怎么……”靜妃剛梳洗好，準備用膳。

“都下去，”趙乾看著宮人出去以后，這才坐穩，“順嬪什么都告訴朕了。”

靜妃一怔，很是迷茫，“陛下，這是何意？臣妾與順嬪根本不熟。”

“孫亦歡，你我相識也有很多年了吧，”趙乾突然道。

靜妃一愣，已經許久沒有聽過別人喊她真名了。

年少相識，相看兩厭。

只是后來為了權力，父親不得不犧牲自己的幸福，被迫送她進東宮。

孫亦歡想起這些，忽然就釋然了……

“這幾年，你在宮里裝傻裝蠢，我可有提點過一句嗎？”趙乾嘆了一口氣，“你我雖無姻緣，可我是盼著你能在這宮里自由自在的活著。”

“自由自在，”孫亦歡捂住臉，任由淚水從指縫中滑落。

“趙乾，你看這宮里有誰是自由自在的，淑妃嗎？她欺辱嬪妃，陷害嬪妃，是整個后宮都知曉的事情，我就不信你不知？”

“康妃呢？她自由自在嗎？被自己的外祖送進宮，就為了那賤人所生的兒子，她才是真慘。”

“趙乾，這宮里的生活可著實難捱啊，每日每日重復的生活都快要壓的我喘不過氣來了，”孫亦歡自嘲的笑了笑。

“我就想有個自己的孩子，有錯嗎？”

“是李婉那個賤人親手害的我不能生，這件事你難道不知道嗎？”

說到這里，孫亦歡陰森森道：“所以在她生子的時候，我也用了手段讓她去黃泉，趙乾，這件事你也知道不是嗎？”

“你想擺脫太傅對你的壓制，就不能讓李婉生下孩子，可最后你還是心軟了，救了他，可誰成想，太傅轉眼間就將自己的外孫女送進來了。”

孫亦歡嘲諷道：“其實整個宮中就你最可憐，我三番五次的對趙正襲下手，你明明都知曉，卻只能安排人保護他，卻不對我出手，是因為可憐我嗎？”

趙乾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一句話都未說。

“怎么，這次我將你的所有皇子都算計進去，你終于決定要對我出手了嗎？”

“我想和順嬪一樣，你也誅我九族如何，他們像大蟲一樣緊緊的扼殺著我的喉嚨，千方百計的想榨干我，得到好處。”

“趙乾，我求你殺了他們……”

“如你所愿！”趙乾背著手出了宮殿。

瀲滟宮，白渺渺聽完笑笑的傳話，早上的好感瞬間消失。

這個表面溫文爾雅的皇帝也太狠了吧！

“陛下駕到！”白渺渺被太監尖細的嗓音一驚，抬起頭，就看見趙乾一身明黃色龍袍走了進來。

她也不知為何，就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趙乾走過來，也不介意她沒行禮，反而自然的坐在了她旁邊。

兩個人相顧沉默。

沒一會，林公公進來稟報：“陛下，靜妃自戕了。”

趙乾冷聲道：“好好安置吧。”

“是！”林公公轉過身走了出去。

白渺渺好半響才道：“是順嬪和靜妃做的嗎？”

“嗯。”

“那為何要誅順嬪的九族，”白渺渺下意識道：“她的族人何其無辜。”

“不無辜，”趙乾道：“順嬪在族人，在淮安顯為非作歹，無惡不作，仗著有順嬪和五皇子在，沒有人敢惹他們，她的族人欺男霸女，當眾搶妻。”

“所以，他們的死并不無辜。”

白渺渺一愣，沒想到其中還有這些緣故。

“柒柒，你自小生在錦衣玉食之家，這些事你肯定都沒聽過。”趙乾道：“這個世界上，最惡心的就是人心了。”

“那孫家呢？”白渺渺試探道。

趙乾道：“龍虎將軍為我朝立下汗馬功勞，可惜年紀大了，卻沉迷于玩弄權術，靜妃的死是朕給他的第一個警告。”

白渺渺聽的心中一冷，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道，當個帝王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