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又搖了搖頭，不說話了。

宋清舒見狀，趕緊去旁邊給他倒了一杯水，規規矩矩地放在他面前，語氣懇切道：“爸，你累了吧，先喝水。”

宋清舒好歹有點眼力見了。

宋良平拿起水杯，將杯子里的水一飲而盡，而后又嘆了一口氣，把水杯遞給宋清舒。

宋清舒明白他的意思，這是還想喝。

不知道宋良平到底和公安局那些人聊了多久，聊的口干舌燥的，好像聊了挺多的。

看到宋良平的表現，讓程小妹和宋清舒期待起來。

這事難辦是真的，但他們能說這么長時間，是不是說明不是完全沒有解決辦法。

程小妹感覺自己的心臟都漏了幾拍，七上八下的。

正因為知道宋良平和他們聊了一些內容，導致程小妹和宋清舒大氣都不敢出，宋良平讓他們做什么他們就做什么。

兩杯水下肚，宋良平終于緩緩開口了。

他看著程小妹搖了搖頭，聲音低沉：“小妹，公安局的人說這件事很難辦，一時半會兒可能是辦不好。”

想也是，戶口這種事怎么可能會輕易辦好呢？真要有那么容易辦，誰都可以跑到其他地方參加高考了。

這也是程小妹預料之中的結果，她早就有心理準備，聽到后也沒有太意外。

“沒關系的，這事不好辦才是正常的，實在辦不了就算了，我可以再想想別的辦法，叔叔，麻煩你今天還專門為我跑了一趟。”

“這有什么？你是我女兒的朋友，為你跑一趟不算什么。”

旁邊坐著的宋清舒比程小妹還要失望，昨天晚上她想到這個辦法的時候，還以為這件事穩了。

她知道不好辦，但激動的心情沖刷了理智，讓她心理充滿了希望。

她一直懷著希望，等待著宋良平回來。

沒想到宋良平給她澆了一頭涼水。

她跟著宋良平嘆了一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程小妹看到她失落的表情，拍了拍她的手，對她笑了一下，說：“沒關系的，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而且，就算我不能上大學，以后也可以經常去你的大學找你，我們又不是從此失去了聯系。”

“那能一樣嗎？”宋清舒雖然沒有上過大學，也知道這種約定大概率實現不了，程小妹要是不上學了，肯定會去找工作，一旦工作了，以后想見面就難了。

而且……

她看著程小妹，說：“明明是和你前途相關的事，你怎么表現地這么隨便？好像上不上大學都可以一樣。”

程小妹趕緊說：“這也沒有辦法，我肯定要做最壞的打算嘛，萬一真的不能上大學，我也不至于那么難過。”

“話是這么說……”但宋清舒知道如果程小妹上不了大學，會成為她一輩子的遺憾。

她把難過的情緒收起來，轉頭問宋良平：“爸，公安局的人到底是怎么說的，你和我們說說唄。”

宋良平點頭，開頭：“我告訴他們，我家里有個親戚年紀很小，但家里沒人了，現在來這邊上學，為了方便想把戶口遷過來，該怎么做，結果對方說親戚不能直接遷，除非有直系血緣關系或者是婚姻關系，而且還要原戶口所在地出示證明以及同意辦理的證明。”

聽起來，這件事真的很不好辦。

“人家說了，見到這些文件，他們才能接收辦理，要是沒有這些文件，說破天都不行。”

宋良平看著程小妹問：“小妹，這些文件你能找到嗎？”

程小妹搖了搖頭。

她是想過復雜，但是沒想到這么復雜。

原戶口所在地？

不就是這里嗎？

但是她要怎么和別人解釋自己來自于十幾年后的未來，她的戶口還在未來的這個地方。

還是算了吧，就算可以辦，這件事也太麻煩了，根本不值得。

試想一下，費盡心思辦好了，結果她上不了兩天學就要回自己的世界，不是白白浪費了那么多時間嗎？

想到這里，程小妹已經想要放棄了。

她之所以那么迫切地想要一個戶口，究其原因還是想陪宋清舒一起上大學而已，她原本就沒打算在這邊參加高考，這里的高考結果也不可能關系到她的未來。

她一開始打算的就是等宋清舒順利上了大學，就要思考怎么回到現實世界去了，所以戶口真的遷不過來，倒也沒那么嚴重。

“叔叔，麻煩你了，實在辦不了也沒關系。”

“這怎么能行？”宋清舒覺得總會有辦法的：“你要是不能上大學，還有什么未來？”

程小妹沒辦法和宋清舒解釋就算上不了大學，也有未來，未來的科技足夠發達，她有能力養活自己。

但是說這些話在現在聽起來有些自大，也不好向宋清舒解釋她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

她對宋清舒笑了笑，說：“你想啊，我畫畫畫的好，寫文章也不錯，總有辦法生活，說不定未來我還會成為一個小有名氣的作者，開簽售會之類的。”

宋清舒的思想還是覺得上了大學才有希望，尤其是對他們藝術生來說，不上大學，就算去做家教，也沒人認可他們的能力。

“你先別失望，肯定會有辦法的。”宋清舒轉頭問宋良平：“那如果小妹原本就沒有戶口，我們給證明是直系親屬，能落戶嗎？”

遷戶口麻煩，直接落戶就沒那么麻煩了吧？

聽到宋清舒這么說，宋良平轉頭看向程小妹：“你沒有戶口？”

程小妹點頭：“對，我確實沒有戶口。”

他以為程小妹的戶口只是不能用，但有還是有的，沒想到程小妹連戶口的沒有。

所以程小妹到底是什么身份？

如果她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沒有戶口？如果她生在富貴家庭，那就更不可能沒有戶口了。

她看起來還挺有錢的，她家里人怎么不幫她上戶口？

程小妹身上的疑團越來越大了。

“怎么了？”

見宋良平一直盯著自己，程小妹問他。

宋良平搖了搖頭，說：“沒什么，就是有點驚訝，你怎么會沒有戶口？你家人沒給你上戶口？”

“出了點意外，所以一直沒有戶口，現在全國都找不到我這個人。”

程小妹沒辦法和宋良平解釋太多，只能一句話帶過。

宋良平點點頭，這才說：“如果一開始沒有戶口，能證明你和我們的親戚關系的話，理論上應該是可以落戶的。”

聽到這話，宋清舒頓時喜笑顏開：“真的？”

宋良平馬上就一盆涼水潑了下來：“清舒，你先別高興的太早了，公安局的工作人員不是傻子，他們肯定會調查小妹和我們的關系，我們家在這里住這么長時間了，大家彼此都知根知底的，突然說我們有個直系親屬，你覺得周圍人家會相信？”

宋清舒又泄氣了。

說的也是啊，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證明程小妹和他們的親戚關系。

如果是真的親戚，說不定可以用親子鑒定說服官方，可程小妹和她沒什么血緣關系，連親子鑒定都不敢做。

一下子就進退維谷了。

這是程小妹早就想到的結果，雖然宋清舒問宋良平的時候，宋良平回答的是“理論上可以”，但程小妹那個時候就知道宋良平的隱藏意思是：實際上不行。

看著宋清舒為自己的戶口傷神，程小妹真恨不得告訴她，讓她不要再為自己擔心了，她是從未來來的，根本就不需要高考，有沒有戶口沒那么大影響。

她看著宋清舒，動了動嘴，最終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算了，說了也沒用，徒增傷悲罷了。

畢竟，她回答不了的問題太多了。

比如：你為什么回來？我們家以后怎么樣了，你和我的關系好不好？你會不會走？

這些問題，她沒一個可以回答的。

難道，讓她告訴宋清舒，一個月之后我們的父母就會死于車禍，你要拉扯尚在襁褓中的嬰兒長大嗎？

程小妹握住宋清舒的手，深吸了一口氣。

宋清舒雖然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但也不得不承認，她已經想了所有能想的辦法，如果真的不可以的話，她也沒辦法了。

難道程小妹注定不能和她上同一所大學嗎？

就算不能上同一所大學，她也希望程小妹能夠上大學。

可惜，還是不行。

她回握住程小妹的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小妹，那估計沒有別的辦法了，要不你再找找別人家，實在不行，用錢買關系也可以，讓他們同意把你的戶口掛在他們家，畢竟對你來說高考才是最重要的。”

程小妹對宋清舒點點頭，安撫她：“你說得對，總會有辦法的。”

旁邊的宋良平眸光鎖在他們臉上，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看著像是在笑。

他等的就是宋清舒和程小妹想不到辦法的時候。

程小妹和宋清舒的目光一直在彼此身上，因此沒有看到宋良平嘴角的笑意。

突然，宋良平開口：“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別的辦法。”

他的眸光現出別樣的光芒，表情看上去有些激動，似乎是在默默地期待著這一切。

被宋良平盯著的程小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眉頭微微蹙了一下。

總覺得，宋良平沒安什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