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舒沒有吭聲。
程小妹搖了搖頭：“一言難盡。”
孫嬌龍瞥了旁邊的宋清舒一眼，覺得她情緒不太對勁，自己也不太適合留在這里，朝程小妹點了點頭，說：“我們還要去吃飯，先走了。”
程小妹點頭道謝。
送走孫嬌龍后，程小妹看著宋清舒。
宋清舒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小妹正想安慰她，卻看到一滴淚從宋清舒臉頰落下，砸到地上。
她這才發現宋清舒竟然哭了。
“清舒，你哭什么？我這不是沒事嗎？”
宋清舒搖了搖頭，看著很是難過：“對不起，我真的沒有想到我爸爸竟然是這種人，我以為他這個人再混賬，應該也有一點良知在，但是我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干出這種事。”
“沒關系。”程小妹幫宋清舒擦干眼淚，說：“我不會因為他做的事遷怒你，你對我來說依然是最好的朋友。”
更何況，宋良平也是她的親生父親。
她能怎么樣呢？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難過，你拿一片真心對我，卻差點被我的家人傷害，如果我們不是朋友，宋良平就不會針對你。”
“清舒，聽我說，我永遠不后悔成為了你的朋友，宋良平這事我們可以一起解決，我相信總會過去的。”
宋清舒失聲痛哭起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了，我爸爸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我們失望，我還有一個妹妹，我真的……”
宋清舒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程小妹看著這樣的宋清舒，心臟抽著疼了一下。
她恍然發覺，以前的宋清舒為了養活她都經受了多少困難。
在程媛和宋良平去世之后，宋清舒背負著她一個一個月多的嬰兒和巨額負債艱難求生。
可是自己卻完全忽視了她的辛苦，成天只知道和她拌嘴。
想到這里，程小妹心里愈發難過。
要是以前她對宋清舒好一點，不要經常和她吵架就好了。
“清舒，我們下午還要上課，你趕緊把眼淚擦一下，然后我們去上課好不好？不要再想宋良平的事了，如果覺得對不起我，就好好學習成為一個百萬富翁來報答我。”
“我成為不了百萬富翁，我能把錢還完就不錯了。”
程小妹沒說，她的那個時代百萬富翁已經不能叫富翁了，他們那個時候流行千萬富翁和億萬富翁。
好不容易把宋清舒哄好，兩人一起前往教室上課。
經歷了那一件事，兩人的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
兩人都沒什么心情聽課，好不容易熬到晚自習結束，程小妹沒多停留回到了寢室。
孫嬌龍知道程小妹下午經歷了什么，恐怕是心情不太好，但是別人不知道。
白靜只覺得程小妹今天有點不太對勁，她平時都會在下面等熄燈之后再上去，今天怎么上去的那么早？
而且一上去就躺那了。
“小妹，你晚上不學習了？”
程小妹轉過身沖他們搖了搖頭：“今晚不太想學，有點累了。”
程小妹竟然會說累。
白靜以為程小妹的精力永遠都用不完。
程小妹說完之后，就不太想和別人聊天，閉上眼睛閉目養神。
宿舍里的其他人因為她睡了，也不敢大聲說話。
在安靜的環境中，程小妹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
“這里是……”程小妹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又白又亮的地方，目之所及，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走廊。
走廊的盡頭是一個房間。
打開房間一看，宋清舒正躺在床上。
周圍的景慢慢從虛幻變成現實，程小妹這才發現自己在醫院里。
床上的宋清舒看起來非常虛弱，靠著一個插進手背上的針頭吊命。
她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雙眼緊緊閉著，旁邊記錄心跳的儀器仿佛跟宋清舒一樣沒有了活力。
面前的宋清舒和腦海中年輕的宋清舒慢慢重合，她想起了宋清舒這一生的遭遇，想到了自己不聽話只會惹宋清舒生氣，壓抑了一天的情緒終于爆發，她跪在宋清舒的床邊，崩潰地看著床上的女人。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和姐姐之間的感情？才能讓姐姐知道自己是愛她的？
她想和宋清舒說話，想給宋清舒道歉。
誰知，剛張嘴一句話還沒有說，她就被驚醒了。
她茫然地看著天花板，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在哪里，眼神空洞，雙目無神。
“小妹！小妹！”
孫嬌龍又叫了她兩聲，終于把她叫的有一點反應了。
“你發什么呆呢？起來收拾去上課了，再晚一點就要遲到了。”
程小妹偏頭看過去，看到了孫嬌龍，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還在十幾年前，并沒有回到現實世界。
“小妹！”
孫嬌龍見她雖然在看著自己，但好像透過她看向一個很遠的地方，就知道她還沒有清醒，繼續叫她：“小妹，真的快要遲到了，快起來。”
程小妹終于清醒過來，點了點頭，慢慢從床上爬起來。
之后洗漱換衣服，像行尸走肉一樣，完全是憑借著肌肉記憶在行動。
旁邊的白靜看到，碰了碰孫嬌龍：“小妹怎么了？我怎么覺得從昨天到現在她一直不太正常？”
孫嬌龍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會還是因為昨天的事吧？”白靜又看了程小妹一眼：“我怎么覺得這周回來之后，小妹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你看，現在我們在她面前議論她，她都沒有一點反應。”
程小妹確實沒有什么反應，她還在想夢里的姐姐。
姐姐已經這么辛苦了，不能再辛苦了。
原本她想改變很多事，改變他們這個家，改變爸爸媽媽的結局，改變姐姐的未來，但是她現在才發現，她一個人能做到的事太有限了，她改變不了那么多人的結局。
她能把姐姐的結局改變就不錯了。
上課的時候，她還在想這件事。
聽宋良平的意思，把她的戶口遷到他們家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再想別的辦法的話，說不定會再出現昨天的情況，反正這件事她不敢再在宋清舒面前提起了。
說起來，其實她高不高考上不上大學都一樣，在她那個時代，她能成為一個小有名氣的美食博主，靠的也不是學歷。
而且，如果她和宋清舒一起考大學，他們兩個人都上學，誰來照顧家里的小妹妹。
畢竟，程媛和宋良平再過不久就會出車禍身亡。
想到這里，程小妹嘆了一口氣。
她最開始的目標，甚至是想把爸爸媽媽救回來，一家人一起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
現在想來，覺得真是好笑。
宋良平多活一天都是對宋清舒的一種折磨，干脆等他們兩個死了之后，自己賺錢，養活宋清舒，讓宋清舒去上大學。
她覺得這個辦法是目前最可行的。
程小妹鄭重其事地做了決定。
剛下決定不久，她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意識到自己是在上課，她“刷”地一下站起來。
明顯老師之前問過一個問題，隨即抽了一個人起來回答，好巧不巧抽到了全程沒有聽課的程小妹身上。
程小妹因為沒有聽課，只能茫然的站著，什么都不知道。
“你隨便說個答案，不會也沒事。”
她連問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答案。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另一邊的宋清舒舉起了手。
老師朝她揮了揮手：“小妹，你先坐下想想吧，清舒，你起來回答。”
宋清舒站起來回答了問題。
“非常好，就應該這么做。”
程小妹瞥了宋清舒一眼，心里很感謝她替自己解了圍。
宋清舒在坐下的時候，也回頭看了她一眼，意思是讓她好好聽課，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顯然，兩人都被昨天的事情影響了。
這件事受影響最大的應該是宋清舒，程小妹都不知道她應該怎么回去見她的父母。
第三節課下了后，程小妹看到宋清舒出去了幾分鐘，過了一會兒又進來了。
她只當宋清舒是去上廁所去了。
誰知，過了幾分鐘宋清舒走過來了。
“小妹，你今天下午有空嗎？”
宋清舒在班上一般不怎么和她說話，更不會主動約她出去吃飯，聽到宋清舒問她今天下午有沒有時間，程小妹還以為自己守得云開見月明，便點了點頭：“有空。”
“我媽他們給我打電話，說想讓我們回去吃頓飯。”
程小妹瞬間收住激動地表情，嘆了一口氣說：“我還以為是你要約我吃飯呢。”
她問宋清舒：“你真的要我去你家吃飯嗎？”
程小妹是真的怕宋良平又整什么幺蛾子。
“我原本也不想帶你回去的。”宋清舒在她面前坐下，壓低聲音說：“但是他們和我道歉，說他們因為賭債的事情沖昏了頭腦，所以才想把你賣了，他們說讓我們看在剛出生的孩子的份上，讓我們回家吃一頓飯。”
程媛和宋良平都搬出剛出生的孩子了，程小妹怎么可能不去？
她點了點頭：“那行吧，我陪你回去一趟，如果你爸是真的想和我道歉的話那還好說，如果他還想做什么的話，我肯定會罵他。”
宋清舒點頭：“這個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