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的空氣像是被凝固，所有的人屏住呼吸，豎起了耳朵聽著寢宮里的動靜。
忽然門開，弘治皇帝背著手走出寢宮，神情看上去很平靜，身后跟著梁永安，還朝著朱厚照露出一臉的傻笑。
侍衛們收起兵器，用身體把梁永安和圣上隔絕開來，一個個怒目圓睜，隨時準備著把梁永安按倒在地。
“你們干什么，退下。”弘治皇帝對侍衛呵斥道。
“陛下，剛才...”蕭敬還是不放心，試探問道。
“剛才？蕭伴伴多慮了，梁家世代忠良，永安更是忠心耿耿，國之棟梁。”
世代忠良，忠心耿耿，這是帝王對臣子的最高評價和褒獎。
你可以沒本事，但對帝王必須忠心不二，大不了朕養你。
況且對梁永安還加了一句‘國之棟梁’。
好家伙這還了得，梁永安不過才是個金吾衛副百戶，就成了棟梁。
所有人都對圣上暴怒后發生了什么非常好奇，但沒人敢問，圣上說啥就是啥唄。
“還不退下，驚了圣駕，傷到梁百戶，你們吃罪得起嗎？”
侍衛們很冤，我們保護圣駕有錯了？
“這是什么情況，剛才圣上不是還怒斥騙子，怎么這會又沒事了？”
“那小騙子還在笑，可惡至極。”
“噤聲，靜觀其變。”
還是陳御醫頭腦清醒，首席御醫不是白當的，打斷了御醫們的胡亂猜測，蕭敬態度的轉變引起了他的注意，隱約感覺事情好像有變。
“陳御醫何在。”弘治皇帝道。
“臣在。”
陳御醫走出人群，來到弘治皇帝面前伏地叩頭。
“你去找一些黃花蒿來，越多越好。”弘治皇帝道。
“黃花蒿？”陳御醫低聲嘀咕著。
“怎么，偌大個圣濟殿連這么普通的藥材都沒有嗎？”弘治皇帝臉一沉有些不悅。
“陛下，黃花蒿有是有，可這黃花蒿主治疥瘙痂癢惡瘡，殺虱，雖說對瘧疾有一些療效，但遠不如常山。而且臣等已經給公主用過這兩味藥了，效果不是很明顯。”
我堂堂首席御醫竟然要去給小騙子找藥，小騙子不知道用了什么詭計，竟然拿這么普通的藥材來蒙騙圣上，必須要揭穿，這黃花蒿根本不管用。
“你是在質疑朕？”弘治皇帝平日里很和善，但現在什么時候了，你擱這里浪費時間。
“敢抗旨？來人。”蕭敬對著侍衛喊道。
蕭敬對弘治皇帝忠心，誰敢對圣上不利，咱家就弄死誰。
“去去去，臣這就去。”
陳御醫哪有膽子抗旨，而且他樂意的很，你不是用黃花蒿醫瘧疾嗎？黃花蒿有的是，看你怎么醫。
“蕭敬，去拿蒙汗藥。”弘治皇帝淡淡的道。
蕭敬先是一愣，隨即“噗通”一聲撲倒在地，磕頭如搗蒜：“陛下臣冤枉啊，臣對陛下忠心耿耿，請陛下明查。”
蕭敬眼淚鼻涕一大把，腦門都磕出了大包。
一眾御醫也傻了眼，大眼瞪小眼，怎么這還牽連到了蕭敬？
蒙汗藥，難道蕭敬有了不臣之心，這不可能啊。
“蕭伴伴，朕是讓你拿蒙汗藥，并沒說你什么。”
弘治皇帝對蕭敬感情深厚，耐著性子解釋幾句。
“陛下，蒙汗藥是江湖中人才用的卑鄙手段，臣，身在大內，怎么可能有那下三濫的東西，臣確實沒有蒙汗藥啊。”
不知道哪個兔崽子走漏了風聲，在圣上面前說咱家壞話，蒙汗藥能沒有嗎？這破玩意東廠有的是。
但在圣上面前絕對不承認，蒙汗藥是害人的又不是救人的，打死也不能承認。
“蕭伴伴，你想讓朕派牟斌去你的東廠拿，還是自己去拿。”弘治皇帝道。
什么事能逃過朕的眼睛，只有朕不想做的事，沒有朕不知道的事。
這可能也是帝王之術吧。
“臣...臣...臣失職，不知道哪個小王八羔子背著臣將這東西帶進了東廠，臣這就去查。”
蕭敬磕了個頭就往外去，一扭頭面目猙獰，陰森的可怕，又是牟斌。
咱家東廠跟你的錦衣衛井水不犯河水，你幾次三番招惹咱家，那就別怪咱家心狠手辣了，咱家的東廠也不是吃干飯的。
“速去速回，朕要的蒙汗藥。”
弘治皇帝對著蕭敬急匆匆的背影說道。
梁永安站在弘治皇帝身后悄聲對朱厚照道：“老朱學著點，這才是做帝王該有的樣子，幾句不咸不淡的話，讓兩大酷吏水火不容，所以說你以后要遠離什么太監啊劉瑾啊之類的。”
朱厚照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隨即清醒過來，怒視梁永安：“老梁你敢背后非議父皇，再說我皇妹還病著，你就離間我跟劉伴伴，怪不得父皇怒斥你是何居心，你壞的很啊。”
“永安，朕賜你為圣濟殿臨時首席御醫，現在所有的御醫歸你調遣，速速煉藥醫治公主，耽誤了時間，朕要重罰。”
弘治皇帝是說的梁永安，卻面對著所有御醫。
“臣，謹遵圣旨。”
梁永安和御醫們跪倒磕頭，目送弘治皇帝回公主寢宮。
“哈哈，梁大人恭喜恭喜。”
“梁大人您有什么吩咐盡管說便是，小的捏腿捶背樣樣精通。吹拉彈唱樣樣在行。”
梁永安抬眼一看，正是剛才跟著陳御醫義正言辭怒斥自己是騙子的王御醫和李御醫。
“你倆還是不是御醫，不是剛才還自詡清高嗎？怎么這會變戲班的了？”
朱厚照看著聚攏在梁永安身邊的御醫們，個個舔著臉對梁永安賤笑著，什么御醫什么清高，梁永安還是個臨時首席御醫，這就拍上馬屁了。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那陳御醫，不，陳仁就是仗著家族世代為醫的名聲招搖撞騙，其實草包一個啥也不會。”
“是啊，梁大人，您要為我們做主啊，陳仁他欺人太甚，經常拿我們的方子據為己有，我們是敢怒不敢言啊。”
“諸位諸位，差不多得了，公主的病情刻不容緩，醫治公主要緊，大家隨我到御花園煉藥。”
我梁永安才是拍馬屁的高手，你們這些雕蟲小拍，對我沒啥作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