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收音機廠在城市西郊,周志以前在同學(xué)家見過那種收音機,老古董了。不過這廠后來完全沒名聲,八成很早就倒閉了。
坐著劉成的車子,蹬了十來分鐘兩人就到了。問了幾次路,車子拐到了家屬院。
“哎,師傅。”劉成攔住了一個蹬三輪車出門的中年人,“周大江家在哪?知道嗎?”
“那!二樓最左邊。”中年人指了指,匆忙的蹬著車走了。
車子停在樓下,兩人往樓上走去。
砰砰砰!
“有人沒?家里有人沒?”劉成敲著門喊道。
“來了!來了!”
門吱呀一聲拉開了,一個頭發(fā)花白的中年人站在門后,打量著門外的兩人。“同志,有事?”
“你是周大江嗎?”
“是啊。”
劉成指了指周志:“這人你認(rèn)得不?”
一旁的周志連忙尷尬的笑了笑。
周大江只皺眉打量著,半晌不說話。
“他腦子摔失憶了,啥都想不起來,就知道自個叫周志。你們家不是丟了兒子嗎?看這個是不是。”
周大江眼睛猛地睜大了,緊盯著周志。
“是!這就是我兒子!”周大江突然喊了一聲,接著轉(zhuǎn)身就進(jìn)屋,又拉著一個中年婦女出來,指著周志道:“看看,周志回來啦!兒子回來了。”
“兒子,這是兒子。”這婦女精神似乎有點問題,看到周志,就立刻攥著他的手不松開,口中含糊的念叨著。
“周大江,確定這是你兒子吧?”劉成問了一句。
“是,就是,長得一模一樣。”周大江連忙說道。
劉成又看向周志,“你呢?想起來了什么沒有?這是不是你家?”
周志認(rèn)真的看向屋子,激動的道:“啊!我想起來了一些,這里看著是熟悉。應(yīng)該就是我家。”
劉成有些疑惑,但看兩邊都說是,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你兒子之前注銷了戶籍,既然回來了,那就抽空去一趟派出所,重新上戶口吧。”劉成朝周大江說道。
“哎,知道了,我明天就去。”周大江連忙說道。
看著也沒什么事,劉成又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
“劉叔!”周志突然喊了一聲:“我的相機,別忘了幫我找啊!”
“知道了。”劉成揚了揚手。
跟著到了屋里,那婦女仍然拽著周志不松手,周大江好聲好氣的哄了好一會,這才算是到里屋休息去了。
周志坐在狹小的客廳,看著屋里的陳設(shè),當(dāng)然是陌生。這壓根不是他家,周大江他也不認(rèn)識。只是奇怪,周大江又為什么認(rèn)他呢?
他的視線很快落在了墻上,那掛著一張全家福,周大江夫妻倆,以及一個十來歲的少年。
周志走過去,細(xì)看了看,照片一角寫著名字,周大江、張桂蘭,周志。
果然是重名啊!
當(dāng)然,他自個跟那少年是沒幾分像的,周大江的反應(yīng)讓他驚訝,但他急需個落腳的地方,也就順坡下驢了。
周志心里唏噓,自己是沒了父母,這家是沒了兒子,卻是同樣徹骨的疼痛。
這時,周大江走來了,周志連忙重新坐回了椅子。
周大江提暖壺倒了碗水,遞給周志。
周志接過了,正愁怎么稱呼時,周大江說道:“小伙子,家是哪的?”
周志突然松了口氣,人家早知道不是他兒子啊。
“叔,我也不瞞你,我確實是忘了。之前撞了摩托,好多事都想不起來了。”周志無奈道。
“唉,沒事沒事,就當(dāng)這是自己家。”周大江擺了擺手,輕嘆一聲,指著腦袋道:“我媳婦之前受了刺激,腦袋不大正常,有時候喊著去找兒子。你能不能幫個忙,有空陪她聊幾句?”
“好。”周志連忙說道:“我一定幫忙。”
“那就好。你要是不嫌棄,就先落戶口到我家,找到家了再說。”
周志連連點頭。
跟周大江聊了一會,周志也算對這個家有了些了解,譬如收入,又譬如工作。這些倒不是周志問起的,而是周大江自己有意無意的表露。
原因也簡單,周大江工作的收音機廠前不久倒閉了,他當(dāng)然也就下崗了,現(xiàn)在只能去工地搬磚賺錢,人家還嫌棄他腿腳笨。家里幾乎稱得上一貧如洗,養(yǎng)不起周志。
換句話說,周志得自己找個門路賺錢。
周志一時頭大的很,他是零零后,又不是這年代長大的,既沒有信息優(yōu)勢,也沒有這年代的生活經(jīng)驗。上哪掙錢去?!
找遍全身上下,周志現(xiàn)在只有衣服鞋襪,沒一個能賣錢的,唯一有價值的手機也丟了。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也不想在這待著啊。
他想回家,回2021年!他對這里的一切都太陌生了……
中午,周大江去廚房忙活,周志也連忙過去幫忙。
缸里是玉米面,也幾乎見底,菜只有幾把蔫了的菠菜,油早沒了,鹽倒是還有一些。
菠菜在滾水里燙燙,加點鹽,還有剩下的玉米窩窩頭,這些加起來就是午飯。
周志餓的厲害,但還是忍住,只吃了一個窩窩頭。
吃了午飯,周志匆匆下了樓。
他得去找自己的手機。
拿他手機的穿校服,看年紀(jì),八成是初中生。他干脆從這里入手,先確定附近有哪些學(xué)校,再從校服分辨是哪個。
恰好,家屬院報刊欄上有一張附近片區(qū)的地圖,周志很容易找到了自己丟手機的地方,而這會的初中是就進(jìn)入學(xué),那么也就大概確定了幾所學(xué)校。
他想把那副地圖摳下來,用糨糊粘的,結(jié)果不小心摳爛了,周志只得一塊一塊的收好離開了。
附近幾個初中都轉(zhuǎn)了一遍,周志扒著學(xué)校院墻一陣觀察,從校服很快確定了是哪一個。
而學(xué)校又只有一個大門,他干脆就在不遠(yuǎn)處找了個蔭涼地方,等了起來。
這會初中五點就放學(xué),還有三個小時要等。
時間過的很快,當(dāng)當(dāng)?shù)南抡n鈴響起,放學(xué)了。正打盹的周志連忙站起來,奔到了學(xué)校門口。
周志用急切且緊張的目光盯著出學(xué)校的學(xué)生,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像極了校門口等著打架的不良少年,譬如旁邊那幾個。
當(dāng)然,他也沒心思顧及那么多。丟手機這事,說小了是損失幾千塊錢,說中了是身份暴露,說大了……那真的是要出大事啊!
突然,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闖入了視野。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