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凌某人友善地帶賈小姐去吃飯。
看著兩人走出公司，嚴萱萱不禁嘀咕了：“凌總早上不是說今天下班前半個小時開會嘛，這他咋走了??？尹實，你要不要提醒凌總一下？”
尹實很懂，搖頭道：“沒必要。嗯，你就當會議取消了。”
“取消？”嚴萱萱皺眉，“可凌總說這個會議很重要?！?/p>
“再重要也沒比凌總現在要做的事重要。”貼心小秘書尹實微微一笑。
嚴萱萱不滿地翻了個白眼，“凌總這個工作態度可不行。身為老板，他更應該為我們樹立良好的榜樣。”
對此，尹實不屑一笑，“萱萱，你這么想凌總的話，就真的誤會凌總了?！?/p>
“誤會？”嚴萱萱笑了，“眼見為實?！?/p>
“什么叫眼見為實？”尹實搖頭，“萱萱，你的眼睛只看到了凌總對美女狂獻殷勤，對吧？”
“難道不是這樣？”
“當然不是。”尹實自信一笑，“凌總這么做，所謀甚遠，所圖甚大??！”
“怎么說？”
“萱萱，你覺得如果我們正陽按部就班地發展，多久能到奇異世界那個規模？”
奇異世界雖然落魄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其規模和影響力遠不是正陽這個新成立的公司能比的。
所以，嚴萱萱思忖片刻，道：“至少需要五年吧！”
“OK！”尹實點頭，隨即又問道，“那如果我們想比肩海豚文娛？甚至狐貍、v庫呢？”
嚴萱萱微微呆住，喃喃道：“那應該不可能吧？”
狐貍和V庫那背后可是有大資本撐腰著，在這個圈子就是巨無霸一般的存在。
尹實語重心長道：“是啊，如果只是像現在這般，順其自然地發展，別說比肩，就是靠近都遙不可及?！?/p>
“所以……”嚴萱萱悟了，“凌老師這么做，是為了正陽的未來?！?/p>
“當然了。”尹實點頭，“每當想到凌總這舍己為人的精神，我都熱淚盈眶，恨不得以身代勞?！?/p>
嚴萱萱：？？？
“這么說，最后會成為我們老板娘的，是這位賈小姐？”嚴萱萱試探性問道。
“有可能?！币鼘崌@了口氣，“凌總這種為了事業犧牲愛情的行為真是太偉大了，我要向凌總學習?！?/p>
可惜啊，沒有學習的途徑……想到這，尹實更惆悵了……老天啊，給我這種迫切想要奮斗的男孩掉下一個兇大無腦的姐姐吧，我也想為了事業自我獻身??！
……
凌海和賈冰怡落座。
經過一番交流，賈冰怡對凌海的印象大為改觀。
談吐幽默，見識廣博，彬彬有禮，長相帥氣……這位凌總哪里有姐姐說得那般可怕？
盡管如此，賈冰怡依舊不敢大意，她可是肩負著重大任務前來的。
“凌總，如果正陽能和我們公司達成合作，無疑是強強聯合?！辟Z冰怡遞出一份規劃書，“不管從哪方面看，合作都會是雙贏的局面。”
凌海淡然一笑，并沒有接過規劃書，只是問道：“賈小姐，你這次來找我，能代表奇異世界嗎？”
“當然?！?/p>
“那行，你說吧！”
賈冰怡深吸一口氣，她在心里默道，姐姐，我可以的。
然后，她開始娓娓道來。
她說話邏輯清晰，有條不紊，不得不說，是一個很優秀的談判者。
而且，她很懂得自己的優勢在哪里？不管怎么說，奇異世界終歸是比正陽有影響力，所以，就算合作，奇異世界也要當主導方。這一點，她著重強調，并說這是底線。
當然，賈冰怡說話沒有她姐姐那么咄咄逼人。賈冰帆那日給凌海的感覺是——她要收正陽為小弟。
凌海當時就呵呵了，他可不需要大哥，他只需要干女兒。
可惜啊，蹉跎了這么久，還是只收了一個干女兒。且和那個干女兒的關系，特么還怪怪的。
怎么形容娛樂圈的干爹干女兒？嗯，如洪水猛獸，如風雨交加，除了酒店談論劇本的關系，不摻雜其他任何的感情雜質。這也是凌海所向往的……
但他和那位干女兒呢，呵呵，全是感情雜質，沒有一點酒店談論劇本的戲份。這樣的父女之情，不提也罷。
……
“凌總，以上就是我的想法，不知您有什么要補充的？”
凌海淡淡笑了，道：“想不到賈總的妹妹這么優秀??！說真的，上次和賈總聊完之后，我挺失望的?！?/p>
賈冰怡微微皺眉，“失望？”
“嗯?！绷韬｜c頭，“賈總也算是一個頗有影響力的人了，但說話做事，卻有一股小家子氣?！?/p>
“凌總，你和賈總相處時間并不長，就這么直接給賈總下定論，不好吧？”
凌海攤手，“抱歉哈，我這人就是這樣，直。嗯……不過也有很多人就是看中了我這實在的性格，才跟我合作的?！?/p>
賈冰怡不知凌海講這些作甚，一時之間有些慌亂。
江湖傳聞，凌海是一個談判高手，風格是那種在悄無聲息中一擊必殺的。
說實話，單從剛才短暫的交鋒，賈冰怡并未看出凌海的談判技巧有什么特殊或者出眾之處。甚至，在她發表自己意見，并步步緊逼之時，凌海都不怎么回擊的，似乎顯得毫無抵抗之力。
“凌總，不管您對賈總有什么看法，都不能改變賈總曾經是這個行業的領頭羊的事實，怎么說她都為這個行業的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痹谶@個時候，賈冰怡自然要維護自己的姐姐。
凌海道：“賈小姐，你知道當年貴公司在呼風喚雨的時候，我在干嘛嗎？”
賈冰怡愣了愣，搖搖頭。
“嗯，那個時候我剛畢業，在貴公司當槍手?！?/p>
賈冰怡：？？？
這個她倒是不知道。
“可以說，是貴公司讓我知道這個行業是何等的戲劇性和滑稽性。”
“凌總，你這話言重了?！?/p>
“余編劇曾是貴公司最好的創作者，他的作品是我讀大學時候最為推崇的。說白了，我甘愿在貴公司當一個廉價、地位卑微的槍手，一個月拿兩三千，就是為了余編劇。”
賈冰怡嘆了口氣，“余老師確實是一個優秀的編劇，奇異世界能有今日，他功不可沒。”
“看來賈小姐也明白這一點?！绷韬＠淅湟恍ΓS即道，“但我想說的，可能要比賈小姐所想的更直白、更殘酷一點——貴公司可以沒有賈總，但決不能沒有余老師?！?/p>
賈冰怡默不作聲，她覺得場上的局勢有些不對了，她很想說些什么來反駁。但她無奈發現，放走余編劇為主的那批元老，就是她姐做出的最大錯誤，且還無法彌補。
“凌總，這不是我們今天要聊的重點?！?/p>
“賈小姐，身為奇異世界創始人的妹妹，難道你連跟我回顧貴公司歷史的勇氣都沒有？”
“我……”賈冰怡終于見識到了凌海的一擊必殺，“凌總，看來那段經歷讓你很耿耿于懷啊！”
“那倒沒有?！绷韬u頭，“畢竟我剛到那里三天，余老師就宣布永久退出貴公司。而我也在兩個月后繳械投降?！?/p>
說到這，凌海譏諷式一笑。
這個笑深深刺痛賈冰怡，“凌總，我不懂你為什么要用‘繳械投降’這樣不友善的詞？我是否可以理解為，您對這次合作，其實毫不在乎？”
“賈小姐，我剛才可是讓你盡情表現自己的口才，沒有任何打斷。現在，請允許我來稍微辯駁一下，奇異世界為什么不配當一個主導者?！?/p>
賈冰怡身子微微顫抖，但項鏈依舊卡在某個位置，只能說，密不透風。
“貴公司遭遇離職潮后，薪酬制度也迎來改革?！绷韬Ｂ曇纛H為冷漠，“一集劇本的報酬是一萬塊左右?！?/p>
“凌總，這個薪酬其實不低了?！辟Z冰怡以為凌海想借著這個肆意發揮，急忙解釋，“那個時候公司剩下的編劇，名氣、實力都一般，拿這個薪酬已經很好了。”
凌海笑道：“我還沒說完呢！”
賈冰怡有些緊張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一集一萬固然不低，可惜你家的編劇，拿錢不辦事，反而當起了中間商?！?/p>
賈冰怡頓時明白了，“難道？”
“沒錯，你們那個時候幾乎所有劇本，都是我們這些槍手完成的。賈小姐知道我們能拿多少嗎？一集五百，且還要審核過關才能拿到錢?！?/p>
賈冰怡呆若木雞，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他們怎么敢??？”
“我來告訴賈小姐他們為什么敢吧！”凌海沉聲道，“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看到貴公司第一批創作者的結局，他們覺得就算他們任勞任怨，最后也不過如此。所以選擇了一種最簡單，舒服的生存方式。”
賈冰怡沉默了！這些年奇異世界的創作部門萎靡不振，原來如此！人心渙散了，再怎么改革都沒用了。
“所以，賈小姐，你在二十分鐘之前跟我說——想要這次合作利益最大化，必須堅持奇異世界為主導這一基本底線?！绷韬＿肿煲恍?，冷酷至極，“你現在還覺得這一底線是必須要堅持的嗎？”
“我……”
“你們想要的恐怕不是利益最大化吧？你們這分明是想拉著我們正陽陪葬吧？”凌海雙手交叉，“我們正陽何德何能被你們這么看得起？”
賈冰怡無話可說！甚至，她想逃離現場，這背后的真相讓她羞愧！
凌海見此，覺得時機好了，于是道：“賈小姐，貴公司如今這個局面，需要的不是合作，而是拯救?！?/p>
“拯救？”
“由內而外，徹徹底底地改造?！?/p>
“改造？怎么改造？”
“需要一個真正的領導?！?/p>
“比如？你？”
“對，就是我?！?/p>
“我姐不會同意的?！?/p>
“你姐一定會同意的。”
“你為什么這么肯定？”
“因為我太了解她了。”凌海笑了，“如果她是一個領導者，那肯定不會同意。但可惜，她是一個純粹的利益者，所以勢必會同意。甚至，她會幫我安排好入局的路。”
“你為什么跟我說這個？”
“你得幫我接手?！?/p>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幫你？”
“賈小姐，你比你姐更不希望看到奇異世界就這么沉淪下去吧？”凌海攤手，“我又不是要吞了奇異世界，我也沒那么實力，我就是想要讓奇異世界和正陽捆綁得更深一些。要不然，我真的很難放心你們，以你們的行事風格，指不定什么時候又把我這個伙伴們給拋棄了?！?/p>
“我不會幫你的。”
“你會的。”
“凌海，希望你說話算話?！?/p>
“賈小姐，‘說話算話’這種詞最是無力，放心吧，我會擬定一份協議，以此來維護我們之間共同的利益。”
共同的利益，他真的好會……賈冰怡再喝了一口水，良久后吐出一口氣，“好，我幫你?！?/p>
……
當晚，老甘得知了這個消息，樂瘋了！
“凌總，原來你早就設計好了一切。只是我怎么不知道你曾在奇異世界當過槍手？”
“我編的。”
“什么？”老甘瞪大了眼，“這種事你也敢編？你就不怕她回去查？”
“查不到的。”凌海冷笑，“奇異世界那些編劇比任何人都害怕中間商賺差價這個事暴露……我估計所有槍手的信息都被抹除得一干二凈?！?/p>
“凌老師啊，你怎么敢??？這種事說不準的?！?/p>
“說得準的。因為人心，從來就是如此?！?/p>
事實上，賈冰怡回去后確實調查了，她希望借此整頓。
而一切也如凌海所料，她什么都沒查到。
……
嚴萱萱以為凌海真為了事業犧牲自己，嘆了口氣，問尹實，“這算忍辱負重嗎？”
“當然不算！”尹實道，“這叫軟飯硬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