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嫖賭抽，你老實交代，沾上了哪樣？”

聽著提議，秦老板狐疑的看著一臉“我需要錢”的林意問道。

講道理，一百一夜的報酬價格，在這一條街上，已經是不錯的價位，尤其對于沒有大的租房、三餐成本的學生黨而言，駐唱所得足以支撐校園起居所需。

雖然相比社會上的流浪歌手，她更愿意接納社會習氣還沒有那么重的學生進駐，但她也不愿意在這里駐唱的學生拿著自己給出的報酬去做錯事。

“哪一樣都沒沾上”，林意擺了擺手，“就是想攢點錢，做點事兒。放心，不作奸，不犯科。”

“可是我不需要店里生意好與不好。”

秦大老板語氣很豪邁，這并不是妄言，開這酒吧，她并不在意生意好與不好，只是圓了自己一個“開一個店、養一只貓、捧一杯茶于落地窗下”的年少夢想。

不過，緊接著，秦老板話鋒又一轉道：“挺好奇，你哪里來的手段，能夠將我這里的客流翻番？”

林意探出右手中指，彈了彈自己太陽穴。

秦老板撲哧一笑，優雅的翹起修長二郎腿，看著林意饒有興趣道：“感覺你這個人變了，自打離開后到現在重新回來，倒是平添了諸多自信，我等著看看。”

然后，在林意面前，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電話接通后，這位秦老板強勢、不容商量的直接道：“今晚你不用來了。”

“什么？老板我...”

電話那頭的聲音才開了個頭，就被秦老板“嗶”的一聲掛掉電話。

后海的流浪歌手生存就是這樣，往往老板的一通電話，就會戛然失業。

“如果，你的自信沒有變為現實，這，就是你的樣板。”

掛掉電話的秦老板，聲音很是霸氣的說道。這就是她的作風，開這個店既是自己率性而為，那行事作風就全憑性情。

“成交！”

林意舉起溫水杯。

叮咚一聲，君子之約達成。

............

晚間場開始前，洞窟酒吧的員工休息室內。

登臺前，形象管理是必要的。

擺在林意面前的演出服式樣很多，都是流光溢彩、燈光之下金光閃閃的樣子，很符合酒吧夜色的浮夸色彩。

炫目的光芒都不是林意想要的風格，林意自動忽略這些浮夸服，目光在衣架間不斷掃視著，前后找了一圈，最終，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件白色長袖襯衣上。

這是一件大尺寸西裝的內襯衫。

從衣架上拿下來后，林意就發現衣服尺碼其實不合身，有些顯大。

不過，瑕不掩瑜了。林意拿起白襯衣，走進了換衣間，換掉上衣后，雙臂展開，確實是很大，自己一米八的腰身都架不住，感覺這衣服是沖一米九發貨了，雙臂也過于長。

扣好衣鈕，招了一下衣袖，林意將左臂的衣袖給擼起來，露出半截小臂，然后扣住，方便屆時在鍵盤上彈奏。

而下半身，則依舊穿著自己的牛仔褲。

換好衣服，等出來時。

一襲白衣，配合兩側推掉頭頂蓬松的發型，一身清朗！

“到底是學表演的，自我審美有點東西，不錯，干凈，賞心悅目！”

男女都是審美的，秦老板贊嘆了一句，這也是她剛才并不猶豫就炒掉另一個晚間場駐唱人的一個原因。

林意站在鏡子前瞅了瞅，又彎下腰，將褲腿網上折疊了三圈，襪子還覆蓋著腳踝。

真好啊，這個年代，穿襪子還沒有露出腳脖子......林意感慨著，向一旁的小哥說道：“麻煩給我一把鋒利點的剪刀。”

拿過剪刀后，林意脫下襪子，繃直了剪掉一圈，然后重新穿上。

“還成。”

林意穿上鞋，抬腳看了一眼，粗糙的裁縫手藝使得剪裁后的襪子起了毛邊，腳脖子一圈兒看上去意外有些毛絨的質感。

整個過程里，秦老板和酒保小哥有些愣然的看著林意的一舉一動。

不理解，好好的褲腳，為什么要卷上？

也不理解，整齊的襪子，又剪掉了邊沿？

但是，等這一切做完，卻又意外的發現：似乎，還挺不錯。

尤其是秦老板，作為王府井奢侈品店的常客，她其實明白一個道理：那些呈現在秀臺和舞臺上的前沿時尚，與普羅大眾無關，普通人的時尚其實接受不了那些舞臺夸張元素。但眼前源自于這個孩子的改動，卻是方便，簡單，易于模仿，內斂不夸張中，又能展示個性。

解決掉登臺前的形象問題后。

林意要了一把酒吧基本標配的鍵盤，這將是他今晚重新主唱的舞臺搭檔。

靠近晚八點時分。

后海一條街眾多酒吧的黃金時間正式拉開序幕，不需刻意招攬，自有基礎的流量客人陸續而來。

這是一天里后海最為熱鬧的時刻，無數夜晚歌聲的主人，整理好形象，正在從城市的各個角落趕來，站到人群中彈唱著，希望有朝一日能一鳴驚人、一飛沖天。

而洞窟酒吧的駐唱舞臺，就位處整個酒吧中央，四周卡座環繞。對于歌手而言，這是天然齊聚觀眾目光的舞臺，但壓力也隨之而來。

林意心態上是老選手了，此刻，熙攘的人群中央，只見他毫不慌張的一把拉過琴架，麥克風架設在上面，讓傾斜弧度正好距離嘴前有三根手指的距離。

然后，伸手拍了拍麥克風，發出“嘭嘭嘭”的聲音。

頭頂的燈光，剎那照亮，將林意整個人照耀在內，形象打在吊起的顯示屏上。

“這新登臺的很養眼嘛。”

“大白衣看上去倒挺有型。”

臺下觀眾里的女選手們，看著被投射到身后舞臺大屏的白衣身影，竊竊私語著。

這個年代，還沒有流行“舞臺高級感”這個詞語，但是在傳媒大學表演系，已經在有意識的培養登臺演員的舞臺科班氣質。

“舞臺氣質”這玩意兒，可意會難言傳，相比于在其他酒吧看到的駐唱歌手，林意此刻燈光一亮人出場，在這些聽眾們看來，是實實在在帶來一些不同的視覺感受。

而在舞臺上的林意，看著臺下陌生的臉龐，手指滴答著鍵盤的面板。

多么熟悉的場景呵，兩世登臺的時間軸重疊奇妙感，席卷而來。

過往不可追，但未來尚可期！

林意手指摁下著琴弦。

鍵盤開始奏出的旋律，沿著音頻輸送線直達舞臺音響，爾后盤旋到整個酒吧之內。

前奏旋律并不長，在一段音符落下后:

“我并不渴望遠方

只想找到一個可愛的地方

跨過飛杭

穿過弄堂

你站在我始料未及的小巷……”

干凈的鍵盤聲里，麥克風前的林意開始和唱起來，帶著山水般的清亮，纏繞著淡淡的傷逝，如飛燕掠過湖面，在心頭揚起陣陣漣漪。

他的聲音不亢不揚，但卻是描繪出一幅畫面：大巴在路牌前停下，車門打開，游子背著行囊走了下來，路燈拉長著身影，臉上露出對城市的陌生和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