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深夜，清涼的空氣使得正午那熾熱的日光緩緩變得沉寂下來。

萬籟俱寂！

正是人物生靈該休息之時，不過對于某些東西來說，深夜，才是它們最為活躍之時。

它們等候著，那日光的降落以及沉寂，好在某些隱匿起來的地方爬出來。

“轟轟！”

“快快快，誰敢誤了大帥的正事兒，別怪爺爺手中的槍子兒不長眼！”

霎時，一陣接著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徹了起來。

遠遠望去，足足有好幾百。

火把照耀，只見一些打著哈欠，背著那露出黑洞洞槍口長槍的人影正在快速通過眼前的一片密林。

身后的那個，騎著高頭大馬；歪戴著眸子，露出一副斗雞眼的模樣。

不過那一雙本來就不大的狹長的眼睛之中，卻是閃過一陣陣莫名的陰寒之意。

“斗雞兒，副官！”

就在這時，一個身上打扮的稀奇古怪的身影自遠處拍馬緩緩靠近；骨瘦如柴的臉上露出一抹病態的癲狂來。

一雙眼睛之中遍布血絲，遠遠望去仿若就是一個修羅惡鬼一般，極為可怖。

“快快快，大帥！這可是品質最好的神仙膏子了！”

“您老人家快嘗嘗看！”

斗雞眼連忙轉頭，將別在自己身后那黑乎乎的煙槍遞給了那道瘦弱的身影。

“嘖嘖嘖，好東西！”

“等爺將那個東西搞到手之后，也給你嘗嘗；讓你跟爺一起，做神仙！”

那瘦弱的身影將那煙槍拿近，旁邊的牽馬的軍士連忙上前，劃過火柴慢慢點燃；瞬間，一股惡臭至極的味道彌漫了起來。

“得嘞，謝神仙爺賞！”

那斗雞眼副官連忙跳下高頭大馬，磕頭作揖道。

“嗚嗚～”

“趕緊，讓兄弟們動作快一點；盡量不要放槍，不過如若碰見那些刁民，直接送他們去見閻王爺！”

“別讓那些泥腿子壞了爺爺的好事兒！”那所謂的大帥揮了揮手中的煙槍，再次開口命令道。

“得嘞，大帥！您老人家看好了！”

命令傳遞，那些握著火把的軍士再次加快了速度；好幾百的火槍隊，就是閻羅王也要懼他們三分。

不久，一個看起來破破爛爛的村子赫然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斗雞兒，是這兒嗎？”

那大帥拍了拍馬，湊上前開口詢問道。

副官伸手拿過一張類似于地圖的東西，借著火光微微掃視了一眼，“沒錯，大帥！老神仙說的就是這個地方。”

“哈哈，合該爺爺成仙！”

“呸！”

“去，讓那些刁民給聚集起來；有反抗者，格殺勿論。”那大帥一雙眼睛之中的兇光一閃而過，冷聲開口命令道。

剛剛看起來些許慘白的臉上多了些許的病態潮紅來。

剎那間，本就沒有多少戶的村子頃刻之間變得雞飛狗跳起來；一連串的砸擊聲，同那些狗吠的聲音凝實在一起。

顯得極為刺耳！

半晌，幾百神情畏懼的男男女女赫然被聚集在村子之前的空地之上。

“咳咳～”

“都給我肅靜，這是劉大帥，來找你們借點兒東西；宗老死哪兒去了，給我滾出來！”

那斗雞眼兒的副官得意地揮了揮自己手中的短槍，開口呵斥道。

果不其然，底下的那一眾穿著破破爛爛的民眾都發出了竊竊私語的聲音來。

不久，一個發須皆白的老者拄著拐杖緩緩自人群之中走了出來。

抬頭拱手。

“官爺，老夫劉正泰，今年八十有二，是光緒二十八年的貢生，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呦呵，還是個秀才？”

“爺要你們的，龍神像！”

那劉大帥甩了甩自己手中的鞭子，冷笑道。

“這……這，官爺；這龍神爺的像是當年皇上爺賜給我們的，可不敢亂動啊！”

那老者大驚失色，連忙開口勸慰道；不過他絲毫沒有想到，眼前這些人到底是過來干什么的。

“狗屁！”

“上，把那龍頭給我剃了！”

副官擺擺手，指了指遠處那供奉的神廟；霎時，一連串五大三粗的軍士邁步上前，伸手就去拆那閃爍著黑色的龍頭。

“官爺，官爺，你們不能動龍爺啊！”

望著這番動作，那一眾的民眾都不管不顧開始上前本欲阻擋。

但是迎接他們的，卻是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

“去你丫的，想死不成？”

“都給我上膛，誰敢亂動，給我打死他！”

斗雞眼副官抬起了自己手中的短槍。

這一下子，那些民眾都變得安靜了下來，只是用一種畏縮的神情掃視著周圍。

一個神像，比起自己的性命，他們還是選擇了后者。

“咔嚓！”

物體碎裂的聲音響起，那“鑲嵌”在石像上的龍頭赫然給那幾個軍士給撬了下來。

“怎么樣，怎么樣？”

望著那顆龍頭，大帥連忙上前，用一種急切的語氣開口詢問道。

副官頷首！

“集合，咱們撤！”

大帥暢快一笑，再次開口命令道。

“大帥，咱們就這么走了，這些刁民怎么辦？”

“成仙的事情，可不能透露出去！”

斗雞眼兒副官狹長的眼睛之中露出一抹寒光，緩緩靠近劉大帥，低聲詢問。

“那就！”

“嗯？！”

大帥眸子之中再次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猩紅，轉而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一個動作。

“明白！”

“預備，開槍！”

“彭彭～”

剎那之間，密密麻麻的槍聲開始響徹了起來；在這樣的攻擊之下，那些衣衫襤褸的民眾根本無法逃避。

半晌之后，那一連串的槍聲這才漸漸消散。

僅僅在幾個生息之后，那本就沒有多少戶人們的村子，出現了沖天的火光。

“噼里啪啦！”

隨著物體燃燒的聲音響起，那一眾背著長槍的軍士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慢悠悠地向著遠處趕赴了過去。

對于他們來說，屠戮一個小小的村子。

又能算什么？！

抽口神仙膏子，再拿上幾個大洋，干什么不好？

他們堅信，只要手中有快槍快炮，還有什么東西是他們得不到的；連皇上都沒了，他們還有什么可怕的。

不過，誰也沒有注意。

在那些軍士離開之后，那些被屠戮的民眾亂七八糟堆砌起來的尸體之中，漸漸有了動靜。

一只看起來略為有些瘦弱的手掌透過尸體的空隙，漸漸有了動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