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殿里,宰相們都有些莫名其妙。
朝會才剛剛結束沒過多久,太后有什么事情又把他們叫過來?
“太后駕到——”隨著一個太監的高呼聲,程錦娘戴著幾個太監宮女走了進來,隨行護駕的禁衛甲士分列兩側站在幾個宰相的身后。
“太后萬福!”宰相裴炎、劉景先、岑長倩、郭待舉、魏玄同、劉諱之、程嘉銘、蹇味道等人一起行禮呼道。
程錦娘坐在寶座上看著幾個宰相,緩緩開口:“方才在朝會上有一件事情不好說,所以把諸位卿家叫到此處來!諸卿也知道,這一次朝廷大敗叛軍,繳獲了一批叛軍公文軍令、書信和典籍,負責查驗的官吏在其中找到了一卷書冊和一封信,這封信是夾帶在這卷書冊之中的,現在請諸卿一一查看一番!來人,把書信和書冊拿過來!”
一個太監端著托盤走到了裴炎身前,裴炎拿起書冊一看,心頭隱隱感覺不妙,太監又端著托盤走到了宰相劉景先身旁,劉景先拿起了書信。
裴炎翻開書冊看了看,心中一沉,但他養氣工夫很好,當即不動聲色把書冊交給了已經看完書信的劉景先。
就這樣,書信和書冊在幾個宰相之間互相傳看。
待眾宰相一一看完,大殿內的氣氛就有些不一樣了,岑長倩、郭待舉、劉諱之、程嘉銘、蹇味道看向裴炎的目光就發生了異樣。
“諸位有什么想說的嗎?”程錦娘語氣平穩的問道。
裴炎不得不站出來行禮道:“太后,這卷書冊是老臣十年前所著,當時贈送給了駱賓王,此事天下皆知!至于書信······老臣從未寫過這封信,特別是在駱賓王跟著徐敬業起兵造反之后!”
程錦娘心中冷笑不語。
程嘉銘一看,心中了然,他是程錦娘的堂哥,起先他只不過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市井之徒,全因程錦娘當了皇后,他才得到了一官半職,此后從七品官開始,在短短的兩年之內做到了正五品。
先帝駕崩后,程錦娘做了皇太后,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勢地位,大力提拔自己的親屬做官,這程嘉銘一下子就從一個正五品官直接坐火箭一般升到了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程嘉銘看出來了,自己這個堂妹已經對裴炎起了疑心,他看過裴炎的文章和奏疏,認識裴炎的字跡,當即站出來質問:“裴相公,某注意到書信的落款時間是九月二十五,而駱賓王跟著徐敬業起兵造反是九月初,也就是說你是在他們叛亂之后寫的這封信!”
“某也就要懷疑你的立場問題了,如今誰都恨不得跟徐敬業、駱賓王等人撇清干系,你倒好,反而還給他們寫信?這封信的字里行間透漏出你對他們遭貶的同情,你到底是何居心?”
裴炎冷聲道:“大丈夫行得端、做得正,這封信是裴某寫的某會承任,但不是裴某所寫,裴某是斷然不會承認的!”
“嘿,你不會不承認書信上的字不是你寫的字吧?試問這天下間有誰能把你的字模仿得如此傳神?”程嘉銘譏諷道。
這也是裴炎剛才一直很疑惑的原因,他自己的字他當然認識,這書信上的字很明顯就是他寫的,但他記得他從未寫過這封信,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只能硬著頭皮、梗著脖子說:“字是老夫的字,但書信絕非老夫所寫!”
“哈哈哈·······裴子隆,你把我等都當成癡傻之人乎?這字肯定是寫上去的,不是印上去的,除了你本人之外,不可能有另外之人寫這封信!”程嘉銘大聲怒斥,直接開轟了。
程錦娘冷著臉看著裴炎:“裴炎,你還有何話可說?”
裴炎此刻是有口難辨,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封書信是怎么回事,“太后,老臣冤枉!”
“字是你的字,但你卻不承認這書信是你所寫,你覺得這說得通么?”程錦娘語氣有些不善了。
御使大夫蹇味道站出來行禮道:“裴相公,你就承認了吧,書信是你所寫也沒什么,雖說你在平叛期間給駱賓王寫信的確有些擺不正自己的立場,但你們一直是知交好友,也情有可原,你承認此事,我等便向太后求情對你網開一面,不予計較,只盼你此后要跟駱賓王劃清界限就好!”
裴炎哪肯承認,他向程錦娘行禮道:“太后,老臣絕無寫過此信,還請太后明察!”
這時劉景先站出來了,“太后,臣了解裴相公的為人,若是他所寫,他斷然不會不承認!再者說,這世間能人無數,也未嘗沒有能夠把裴相公筆跡模仿得一模一樣之人,若真有此等人物,此事顯然是早有預謀,事先設計好的!”
程錦娘看著劉景先,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這時一個太監拿著奏本走進來交給上官靜兒,上官靜兒接過翻開看了看,走到程錦娘身旁欲言又止。
“靜兒,何事?”
上官靜兒只好說:“娘娘,御史崔察上書彈劾裴相公!”
“哦?”程錦娘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崔察說什么?”
“崔察在奏疏上說裴炎身為先帝顧命大臣,不思輔佐娘娘討賊平叛,反而讓娘娘交出權柄,必是懷有異心!”
程錦娘臉色一沉,接過奏章仔細看了一遍,然后丟給裴炎:“裴炎,你有何話可說?”
“太后,老臣之心可鑒日月,還請娘娘明察!”裴炎心中發寒,不得不作揖到底。
良久,程錦娘喊道:“來人,把許霖帶上來!”
“諾!”
許霖被帶過來之前已經去掉了木枷和鐐銬,并且換上了一身干凈衣裳,因為上次的獎勵有體魄+2、俊美+1,這讓他經過梳洗裝扮之后還有幾分雄壯陽剛之美,才一出現,程錦娘看向他的目光就為之一亮,心情頓時愉悅不少。
“滴——任務:成功誣蔑裴炎為勾結叛軍的內奸,使其下獄。完成任務獎勵:悲酥清風及解藥各一瓶;《天絕十三斬》刀法小成!”
嗎的,又有任務了,這個任務有點難度,誣蔑一個宰相可不容易,稍有不慎不但誣蔑不成,而惹來殺身之禍,但也不是不可能完成,其實關鍵在于程錦娘的態度!
許霖心里嘀咕著,走進店內向程錦娘和各宰相行禮,“參見太后、見過諸位相公!”
程錦娘看了看他,收斂心神,抬手道:“免禮吧!許霖,你向諸位相公介紹一下自己吧!”
“諾!”
許霖當即向眾人介紹自己:“在下許霖,揚州人士,徐敬業等人起兵叛亂之前,某就在揚州府衙任書吏,徐敬業等人冒充欽差斬殺揚州長史等一干官吏,在下官小位卑,被逼著加入了叛軍,此后一直擔任叛將韋超軍中管記,這次戰敗被朝廷大軍俘虜!”
眾宰相一聽許霖自我介紹說是被俘的叛軍,而且還告密,頓時一個個心生嫌棄,要知道這年月官場上最恨的就是告密者,告密乃是人人唾棄之行為。
許霖一看眾人反應就知道自己頗不受待見,我好慘吶!
虛空響應,一股能量直接灌入許霖頭頂,這股能量的量竟然不小,讓他直接從后天第八層低階進入中階,經脈里塞得滿滿當當,丹田里也鼓鼓的。
程錦娘問道:“許霖被俘后告密說朝中有大臣勾結叛軍,出賣朝廷大軍軍情,致使雷仁智將軍及兩萬大軍在臨淮城外全軍覆沒!”
裴炎再也淡定不了了,但他還是沒有失去理智。
倒是劉景先向許霖厲聲喝問:“你有何證據證明臨淮城外的慘敗是裴相公勾結叛軍所為?你若拿不出證據,朝廷法度森嚴,斷不能容你!”
許霖目光在眾宰相臉上一一掃過,停留在了一個中年人臉上,拱手作揖行禮問道:“敢問這是哪位相公?”
中年男子道:“某吏部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郭待舉!”
“原來是郭相公,小子如雷貫耳,聞名久矣!剛才這封裴相公寫給駱賓王的書信想必郭相公也看過了,能不能勞煩郭相公把書信中涉及到數字、日期的字一一單獨挑出來?”
郭待舉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可!”
剛開始看書信的時候,郭待舉還沒有注意到,這一次再看時,才發現書信中竟然有許多數字、日期之類,等把這些數字一一找出來寫在紙上,他才發現一封信中竟然有多達二十七個數字。
“好了!”郭待舉把寫了數字的紙張遞給許霖。
許霖接過紙張看了看,然后拿起毛筆把每三個數字畫圈圈起來。
“啟稟太后,還請太后讓人拿來十年前朝廷雕版刊印的《后漢書》!”
程錦娘聞言向太監總管馬大通點了點頭,馬大通當即命一個小太監拿來了一側十年前刊印的雕版《后漢書》
許霖把書冊和寫有數字的紙張又交給另外一個宰相:“敢問閣下可是岑侍郎?”
岑長倩答應:“正是岑某!”
“煩請岑侍郎幫個忙,從這冊《后漢書》中把書信中暗藏的秘密找出來,這紙張上每三個數字為一組,代表一個字,第一個數字表示在第幾頁;第二個數字代表在該頁的第幾列;第三個數字代表這一列的第幾個字!”
在場眾人個個都是人精,聽許霖說完后都大為震驚,竟然有人使用這種辦法把秘密暗藏起來進行傳遞消息,如果不是熟悉這種方式,誰都無法找出來。
岑長倩很快把九組數字所代表的秘密一一找了出來,一共九個字:“子時火起趁勢出擊”
看到這九個字,岑長倩臉色巨變,雷仁智大軍在臨淮城外就是因為當天夜里子時大營內糧草無端起火,火勢猛而不能滅,這被叛軍大將韋超抓住機會率軍出城猛攻,導致雷仁智大軍全軍覆沒。
他拿著寫著這九個字的紙張站了起來。
“岑卿家,秘密是什么?”程錦娘問道。
岑長倩感覺嗓子發干,“太、太后,根據許霖提供的法子,臣找到了九個字;子時火起趁勢出擊”
“呈上來!”程錦娘喝道。
太監走過來拿走了紙張呈送到程錦娘面前。
程錦娘看了紙上了這句話,臉色陰沉得可怕,怒火中燒,她一拍御案嬌喝:“來人,將裴炎革職下獄,聽后發落!”
幾個禁衛甲士立即上前拖著裴炎就往外走,殿內所有人都驚駭不已,裴炎更是臉色煞白,腦子渾渾噩噩,他根本不知道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許霖的目光充滿著怨毒和陰狠,許霖頓時感覺脊背發涼,這時突然又一股虛空能量灌入許霖頭頂。
呃······遭人怨恨也能獲得虛空能量?這敢情好!還別說,這天擎功的修煉方式硬是要得!
劉景先反應過來,立即高呼道:“太后,臣敢以性命擔保裴相公絕無反叛之心,此事定是有居心叵測之人行暗害之舉,請太后明察!”
鳳閣侍郎胡元范也站出來高呼:“太后,臣也以性命擔保裴公絕無反意,請太后明察!”
“夠了,誰若敢再替裴炎求情,一律視為同黨!御使大夫蹇味道,命你連同御史魚承曄一同審理裴炎勾結叛軍一案,此案無論涉及到誰,絕不姑息!”程錦娘怒氣沖沖說完起身就走。
宰相們一個個心頭狂跳,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