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霖被降職為都畿道監察御史,在左肅政臺處理公務的場所就換了位置,下屬也換了,對于這些新下屬,他是不敢放心使用的,但也不能不用,只能把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們去做。
“許知彈,忙著呢?”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
正坐在案桌后處理公文的許霖抬頭一看,笑著招手:“是于敏啊,來來,進來說話!”
于敏笑著走進來躬身向許霖見禮:“見過許知彈!”
許霖起身擺了擺手:“我現在可不是臺院知彈侍御史嘍,以后可別這么叫了!來,坐下說話!”
于敏依然小心在旁邊長幾后跪坐,又叉手道:“屬下雖在許知彈手下效力時間不長,但在屬下心里,許知彈永遠是卑職的上司!”
許霖聽得一愣,隨即點頭道:“你有這份心,本官很欣慰,你這次來見本官是?”
于敏連忙說:“屬下得知知彈初到察院,手底下或許沒有可放心使喚之人,又或許對察院諸事不太熟悉,屬下過來看看有沒有可以幫得上知彈的,知彈若有差事,無論何時盡管差遣!”
許霖也不知于敏是真心認同他這個人,想跟著他干,還是這人本就是一個投機者,當無論如何,與于敏這樣八面玲瓏、消息靈通的人保持一定的聯系是有好處的。
他想了想說道:“本官正好有一事要問你,蹇味道被調往青州任刺史之后,左肅政臺現在是誰在主事?”
于敏是衙門里的老油子,對于這種事情,他是門清,說道:“御史中丞劉繼宗是一個老好人,年紀大了,平常也不怎么管事,現在是御史中丞韓成業在主事!”
許霖問:“你給本官說說這個韓中丞吧!”
于敏當即向許霖介紹韓成業的情況,讓許霖沒想到的是于敏竟然把這個韓成業的出身、家庭情況、與哪些大臣及王公貴族走都比較近都說得清清楚楚。
許霖心里琢磨,看來要讓夜鷹會在情報網絡發展壯大,可以考慮把手伸進各個衙門內,直接收買一些平時在各個衙門消息靈通的小吏。
他從大袖里拿出一串銅錢丟過去,于敏接住,詫異道:“知彈,這是?”
“還是叫監察吧,這錢拿出喝酒,本官在監察御史這個位置上可能還要做一段時間,但遲早還是要回臺院的,以后若是衙門有什么消息及時告知本官,本官不會虧待你!”
于敏猶豫了一下,隨即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作揖道:“監察放心,卑職就是監察在衙門里的耳目,若是有任何風吹草動,卑職一定及時稟報監察!”
作為監察御史,職責就是要監察百寮,坐在衙門里是沒有辦法得知百官們的德行、操守和為官處事優劣的,只能走出去聽聽民間的聲音,
言官有聞風奏事的權力,所為聞風,就是打聽民間百姓的聲音和議論對大臣、官員的風評。
許霖正準備換上便裝出去遛一遛,說不定有所收獲。
這時一個小吏走進來躬身道:“啟稟許監察,門外有一乞丐送來一物件,說是要交給許監察!”
“乞丐?”
“是的!”
“是何物?拿過來!”
小吏走過來雙手呈上一個畫軸。
許霖接過畫軸打開,只見畫軸上畫這一個小女孩,梳著羊角辮,穿著寒酸的衣裳,但看其相貌,這不是正是他寄養在揚州舅父家中的妹妹許蕓娘嗎?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立即起身問:“那乞丐何在?”
“在衙門外啊!”
“快帶某去!”許霖說完拔腿就向外跑。
小吏立即跟上。
兩人一前一后很快就跑到了衙門外,許霖在衙門前停下,左右看看,哪里還有乞丐的影子。
“人呢?”
小吏也發現乞丐不見了,“方才還在這里的,怎么這么快就不見了?”
許霖深吸一口氣,擺了擺手:“算了,你回去給某報備一下,某要出去采風!”
這里的采風就是指收集百姓對官員大臣們的風評,對于風評好的官員,監察御史們可以上書朝廷對這些官員予以嘉獎,推薦提拔;對于風評不好的官員大臣,就進行調查,若調查確有其事,就啟動彈劾程序。
“諾!”
“阿郎,您去哪兒?”仆人劉水生趕著騾車走了過來。
許霖對劉水生說:“劉叔啊,你自己先回去,某出去公干,完了就會回去的!”
“那······那行,您擔心著點!”
許霖心亂如麻的在人來人往的街上走著,妹妹蕓娘肯定是出事了,在這神都城里,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還有一個妹妹,這事他沒跟任何人說過,包括家中的仆人,就連程錦娘和上官靜兒也不知道。
剛開始他腦子里一片混沌,因為擔心蕓娘的安危,他心急如焚,但他知道這么下去不是辦法,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這件事情,理清頭緒。
送畫人的目的無外乎兩個:第一,勒索錢財;第二,挾持蕓娘以她的人身安全威逼他做什么事情!
無論是這其中哪一個目的,對方肯定都會要再次聯系上他。
“所以,我現在干著急也沒用,只能等對方主動聯系我,只要對方不是以殺人為目的,那就肯定會再次聯系我!”
想通了這一點,許霖深吸兩口氣,向前走去,同時也集中精神觀察、感覺,看看是否有人跟蹤盯梢。
果不其然,走了一段路,許霖就感覺到后背有人,作為一個已經打通了十一條經絡,擁有深厚內力的人,他的感知已經很敏銳。
他走到一個燒餅攤子前故意詢問價錢,然后突然扭頭向后一看,但他并未有所發現,只能帶著心里的疑惑繼續向前走。
豈不知他剛才的舉動把盯梢跟蹤的人嚇都驚出一身冷汗。
一個腰間佩刀的壯漢背靠著一面墻壁摸著額頭上的汗珠,嘀咕著:“不是說許霖是一個讀書人嗎?怎的會如此警覺?某的跟蹤之術對于那些一流高手而言算不上什么,但一般的高手想要發現某是很困難的,難不成這許霖也是一個高手?”
這時一個小孩哭著鼻子經過,壯漢也沒在意,他伸出頭向街上看去,發現許霖進了一間酒肆。
他心中一動,當即叫住那小孩:“小家伙,等等!”
小孩哭著鼻子轉身看向壯漢:“干嘛?”
佩刀壯漢走到小孩面前問道:“怎么哭了?”
小孩哭著道:“我想吃冰糖葫蘆,阿娘說家里沒錢了,不給我買!”
佩刀壯漢笑了笑,從腰間掏出幾個銅板攤在手心里,“你看,這是五文錢,你如果幫大叔辦一件事情,大叔就把這五文錢給你買冰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