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嫌自己臟，也不嫌自己臭嗎？

小男孩到底年齡還太小，不太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他眼底的驚訝葉悠情看得明明白白。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十分清澈，眼里的驚訝之色浮滿，看得葉悠情心里直冒泡泡。

她這個人看上去性子冷清，其實作為一個女子，她也是會被一些動物或一些人給萌到的，只是在現實世界里需要隱藏起來，維護她蒼穹派五長老的形象。

既然這是夢境，那就沒有什么好隱藏了，面具戴久了也該摘下來喘喘氣。

于是毫不客氣的，葉悠情伸出白皙的手指，在男孩那張黝黑的臉蛋上狠狠地揉了揉。

此時不揉更待何時？等他長大了嗎？葉悠情一想起寂無那冰塊寒潭一樣的神情，心中就無奈地搖頭。

小寂無，以后可不許變成那個樣子，現實生活中已無法更改，但在夢里要快樂一些呀。

小寂無又呆住了，眼前的美麗女子不僅抱自己，還伸出手揉自己的臉。

他只覺臉蛋上熱得發燙。

葉悠情也不管街上眾人或審視或鄙夷的目光，徑直走進了一家客棧，要了一間上等房。

待小二將浴桶里灌滿水后，葉悠情便將準備好的換洗衣服拿給小寂無，讓他自己沐浴。

一陣窸窣聲音后，葉悠情看見出現在面前的男孩。

膚色還是黝黑，卻沒有剛才臟亂了，一雙眼睛格外有神，看著葉悠情的眸中充滿希翼，待過了一會兒那眸子的亮光又消失不見。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小男孩看著眼前的女子如煙霧般消散，他伸手去抓，但什么也沒能留下。

葉悠情只覺自己一輕，眼前就看不見小寂無了，身子在虛無中行走，黑暗將她吞噬，所幸沒走多久就又看見了光明。

葉悠情一走進光亮中，耳中就傳來了幾聲喘息。

大腦幾乎馬上做出判斷，可與此同時眼睛也看向了那一處。

一男一女正在臟亂的牢房中交——和，男子的粗重的喘息，女子媚氣的呻——吟，幾乎是一眼，葉悠情的目光就急忙逃離。

等等，這還是在寂無的夢境中，這些都是給他痛苦回憶的事情，這就說明，寂無也在這個地方！

葉悠情拿余光左掃右掃，發現其他牢房中都沒有小男孩的身影，此時卻聽見那個男人的聲音。

“怎么樣，小孩，這女人的身體滋味無窮，你再大點，就可以自己享受了……”

葉悠情鼓起勇氣，目光再次掃向那男女所在的牢房，在看到那窩在角落，將頭埋在雙膝間的身影時，呼吸一滯。

眼前的寂無好像又長大了幾分，模樣卻和自己遇到的他不像。

葉悠情只覺得對這個小寂無有熟悉感，因此也沒有多懷疑，只當是男大十八變。

看了看眼下的情況，葉悠情對這對狗男女充滿了惡心。

他還是個孩子啊，為何要當著他的面做這種事情？

葉悠情再也忍不住了，趁著看管牢房的衙役醉酒之際，她拿到鑰匙和劍，開啟牢門，靠聲音接近那對男女，用劍將他們打暈。

“寂無，我們走。”這聲音，悅耳動聽。

是她嗎？她來找自己了……

葉悠情看著男孩久久未動，正想再出聲，卻發現他微微顫抖的肩膀。

葉悠情的鼻子有些泛酸，她終是將口中的話咽下，一如當初一般，將男孩抱在懷里，如今的男孩個頭已經變高，可重量卻和當初一樣。

輕得可怕。

“寂無。”女子輕聲喚道，“到家了。”

上次是住在客棧，這一次葉悠情買了一處自己的宅院。這樣就算她忽然消失，寂無也不至于沒有去處。

不過這一次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陪了寂無整整兩日，那種身體即將消散的感覺都還未至。

這兩日里，男孩安安靜靜，眼睛里沒有了最初見自己時的亮光。

葉悠情心痛，但也無奈。

一日，她上集市買菜，親自做了一大桌吃食，男孩在桌上卻怎么也不肯動筷。

“寂無……是誰？你將我認作他了嗎？我沒有名字……”男孩扒拉著碗中的飯粒，垂下的眼睫在眼眶下投出一絲陰影。

“寂無，是你的名字。恬靜淡泊為寂，釋懷灑脫為無。”我希望你，能夠寬恕這一切的苦難，希望你能寬恕自己。

“釋懷灑脫嗎？我做不到，但我想嘗試去做。”男孩終于抬起眼眸，清清然看了過來。

“你能陪我嗎？”你陪著我，我會努力嘗試去放下。

看著眼前執著于一個答案的男孩，葉悠情怎么也張不了口。她不是不想給寂無一個承諾，只是她自己也難料，多久又會消散在他眼前。

這個承諾，她給不起。

眼前的男孩等了許久，沒有等到一個答案。他忽然笑了。

“早知道你給不了我答案的。”

“你不是仙子嗎？你能渡化我嗎？”

“不要走，不要離開。”

感覺到身體的異樣，葉悠情知道自己又將消散在男孩面前，聽著他逐漸慌亂的聲音，葉悠情忍住了看向他的沖動。

他應該很恨自己吧，帶給他希望，卻又一次次在他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過了許久，葉悠情睜開眼，想著自己是否又回到了那個黑暗的空間，卻沒想到還是站在原地。

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并沒有消散，而是被一根暗紅色的細繩綁了起來。

“魔氣？”葉悠情心中驚駭。

繩子的另一頭在男孩手中，看著被繩索縛住的葉悠情，他終于放下心。

再也不會離開自己了。

只有變強才能留下自己在意的人，那個人說過的。

那個人是魔，他知道，可那又如何，只要能讓自己強大起來。

牢房里那一對男女，他本想殺掉，卻意識到她來了。

她說帶他走。

明明是那么平淡的語氣，他卻沒有出息的哭了起來。

自己剛才問她，也知道她并不能給自己一個承諾，可他還是問了。

看見她的身體逐漸透明，他連忙拿出那個人給他的魔物，將她綁住。

果然有用。

男孩滿足地開始夾菜，他先是給葉悠情碗里夾了許多，又一口一口地喂她吃下，最后才好心情地將所有菜的殘余都吃進肚里。

他好久沒這么飽足過了，男孩看著葉悠情，眼睛彎成了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