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整天，林衛東擬定出了影樓的套餐和定價。
由于兒童影樓目前的發展屬于初期，加上臨川的規模所限，所以他把套餐定為98和298兩個檔位。
底片也從成人影樓的20-30一張降到15塊一張。
對于這么低的價格，要掙錢，只有走量。
至于怎么走量，那只有等星期天，姜姐來了才能確定。
從昨天下午秦初雪走了以后，今天一整天都沒有見到她的人影。
這小妮子是故意賭氣呢。
雖然這些天林衛東有些感動，但人家可是黃花大閨女，汪夢的前車之鑒還在那兒擺著呢。
再者，果果可是一直認為她媽媽健在呢。
哎。
真麻煩。
下午六點，林衛東帶著果果先行下班，吃了鄉村基便往家里走。
今天他沒有坐車，只是跟果果一起手牽手慢慢走在暖黃色的夕陽下。
一長一短兩個影子相互依偎，看起來溫馨，但又似乎透露著些許寂寞。
“爸爸，鄉村基好好吃喲！”果果砸吧著嘴感慨道。
林衛東低頭一笑，“那爸爸經常帶你出來吃，好不好？”
“好！”林果嘴角一拉，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不過一轉眼又收了回去，“要是媽媽在就好啦，我也想讓媽媽嘗嘗。”
“……”
林衛東抬頭看向前方，熟悉的步行街，卻是陌生的面孔。
前世的記憶在回來之后的這一個月時間里，似乎有些模糊了。
那些跟媳婦兒還有前世的果果一起生活的畫面，在這個夕陽下，就像夸父追日一般跑向遠方。
“果果，媽媽原來說過，她不喜歡吃鄉村基，因為是快餐，沒有營養。”
“真的嗎？那果果也不吃了！”雖是這么說，但林果悄悄舔了舔嘴唇，似乎還能嘗到鹵肉飯的香味。
林衛東把林果抱起來，扛在肩膀上面騎馬馬：“果果，那爸爸以后在家里做好不好？來影樓的時候也可以把飯帶過來。”
“嗯，聽爸爸的！媽媽說沒有營養，果果以后都不吃啦！”
“果果真乖。”
“爸爸。”
“嗯？”
遲疑了一會兒，頭上傳來低低的聲音：“果果想媽媽了。”
“……”
“果果最近都吃了很多，果果還有多久才能長大呢？”
“……”
“果果想吃媽媽做的飯飯。”
良久，林衛東才長長嘆了口氣：“其實，爸爸也想吃媽媽做的飯。”
女兒似乎哭了，抽泣的聲音像一根根針扎在心臟里。
把女兒抱下來，擦去臉上的淚水：“果果不是很堅強的嘛？怎么哭鼻子了？”
“果果才沒有哭，果果就是眼睛里進了磚頭！”
看著小小妮子咬著嘴逞強的模樣，林衛東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知道媽媽最喜歡吃什么嘛？”
“不知道喲。”
“大白兔奶糖。”林衛東朝旁邊的糖果店走去，“果果，爸爸現在帶你去一個地方，我們去那里說話，媽媽肯定能聽到。”
林果一下子歡呼起來：“耶！可以跟媽媽說話啦！”
——
自建房背后有一片低矮山丘，綠意盎然，在夕陽的照耀下迸發出勃勃生機。
林衛東重生后本來還疑惑為什么會在這里租房子。
等腦子里的新記憶融合之后，他才知道，在那片低矮的山丘上，沉睡著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明天是果果的生日，那也是她的忌日。
走在上山的泥巴路上，周圍偶爾會出現一座青石墓碑，有的有照片，有的只有一排字，有的，甚至是空白的。
泥巴路上殘留著以前過來祭奠之后留下的紅色爆竹紙屑，還有一些被燒得殘缺不堪的黃色紙錢。
林衛東沉默不語地朝山頂的方向走去。
林果緊緊牽著他的手，左瞧瞧右看看，眼神迷茫。
“爸爸，我有點怕怕……”
“沒事，爸爸跟果果在一起的。”
“爸爸，這里的小土堆是什么呢？”林果的聲音很低，“上面還有爺爺奶奶的照片，他們是不是被埋在里面喲？”
“也許吧。”
沉默了一會兒，女兒驚問道：“那媽媽——”
“沒有。”
林衛東果斷搖頭，輕輕一笑：“爸爸帶你爬到山頂上面去，因為站得越高，聲音傳得越遠，興許媽媽就能聽到了哦。”
女兒年紀這么小，他不忍心告訴她這個事實。
等以后吧，年齡大了自然就能明白。
林果咧嘴一笑，不再害怕：“那果果待會兒要大聲喊，一定讓媽媽聽到！”
“嗯。”
山頂一片開闊，夕陽已經有一半藏進了天邊的云層里。
不過，那露出頭的一半，就像笑著的眼睛，暖暖的。
山頂只有一塊墓碑，上面什么也沒寫，但冒起的小土堆表面，長了一些綠油油的雜草。
林衛東只是看了一眼，便把果果帶到旁邊五米的地方，指著遠處的夕陽說道：“果果，看見沒，從這里可以看到大半個臨川，你只要把想給媽媽說的話喊出來，無論她在哪里，一定能聽到。”
“這里好漂亮喲！”林果興奮得蹦蹦跳跳，“爸爸你看，天上有幾只鳥鳥在飛！那邊還有好多車車，就像大蟲子！”
“果果，有什么話想對媽媽說，現在就朝著那邊的太陽吧。”
林衛東往旁邊走去，靠近墓碑蜷腿坐了下來：“待會兒太陽下山，媽媽就聽不到了哦。”
“好！”
林果朝著遠處，雙手放在嘴邊做成擴音狀，深吸一口氣大聲喊起來。
“媽媽，果果想你了喲，你什么時候回來看果果呀！”
“媽媽，果果天天都吃好多東西，小肚肚都很鼓噠，果果會快快長大！”
“媽媽，你回來的時候，不要認不出果果了喲，要不然果果會拿槍biubiubiu……”
林衛東從褲兜里抓住一把大白兔奶糖，放在身旁的墓碑前。
看著果果輕聲說道：“媳婦兒，瞧咱閨女，是不是很可愛？”
“不過你怎么就放心一個人先走了呢，閨女想吃你做的飯，你說我咋整？”
“要不然我重新找一個丁香花一樣的大美女？”
轉頭看向墓碑，夕陽光芒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彎彎的弧度，就像一抹燦爛的笑顏。
林衛東嘴角一拉，笑得有些彷徨：“你是不是會說，林衛東，你這個老不正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