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武器現在應該在兄弟會的手上。”謝爾曼還是開口了。

“兄弟會？”這是卡西奧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他可以確信下城沒有這個幫會。

謝爾曼見他一臉疑惑，解釋道：“哦，忘記了。兄弟會現在應該算是下城的第一大幫會了，甚至可以說是唯一的一個了。”

“什么？還真是下城的幫會。”卡西奧有些懷疑這個時空到底是不是原來的那個了。

只是短短幾天，一個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幫會竟然一躍成為第一大幫會，這也太瘋狂了，難道下城是出了一個歐米伽級別的能力者了嗎？

“對。”

“這個兄弟會是什么時候冒出來的？”

“跟那個武器有關，是他們的人找到了那個武器，嗯……準確地來說應該是找到了那個武器之后才有兄弟會的。”

“這樣啊……”卡西奧點了點頭，大概明白了謝爾曼的意思，“所以是一個人找到了那個武器，然后借著那個武器的力量成為了第一大幫會？”

“可以這么說。”

“那些人什么來頭？”卡西奧接著問道。

他很清楚普通人就算得到了一個很強大的武器也不可能稱霸下城，反而很有可能會因為那個武器而招來災難，就像老陳說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一個小孩拿到了一把槍，旁邊的大人可能會嚇一跳，但是過了一段之后，大人肯定能把那個小孩手里的槍給搶過來。

下城里那幾個大勢力的頭目沒有一個是好惹的，只要表現出來一丁點軟弱，或是讓手下覺得他很弱，那他第二天就不是頭目了，很可能被溺死在某個下水道里。只論武力，卡西奧在鮑里斯的幫會里可以排得上號，但是他從來沒有動過把鮑里斯干掉的主意，因為他從來都不知道鮑里斯的底牌。

其他的勢力也都差不多。

所以能把那幾個狠角色都擺平的人，肯定也不是一個無名之輩。

謝爾曼哭笑一聲：“沒有來頭。”

“沒有來頭？”

“唉……”謝爾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個武器，我沒有交給任何一個手下，他們甚至都不知道武器的事。我把那武器交給了一戶忠實的信徒，讓他們保管。

當時我的內心還很猶豫，猶豫要不要使用它。”

“使用它，來干什么？”卡西奧對謝爾曼要對哪里出手有些好奇，因為一直以來卡西奧都認為謝爾曼是一個很平和的人。卡西奧甚至懷疑就算是有人把吐沫吐到他的臉上，他也會淡定地擦擦臉，然后讓那個人走。因為卡西奧從來沒有見過謝爾曼對別人動手，連動手的意思都沒有過，簡直就是一個懦弱的老好人。

謝爾曼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下城。”

“下城哪里？”卡西奧又問道。

但是沒等謝爾曼回答，卡西奧就反應了過來，眼睛逐漸瞪大，這個下城的意思是整個下城。

謝爾曼這個瘋子要把整個下城都埋葬掉。

瘋子，真是瘋子，難怪被抓到這里來。

謝爾曼看到卡西奧的表情也知道自己不用回答了，于是笑了笑，笑容和煦溫暖，人畜無害。

卡西奧卻感覺到了一絲冷意，即使小時候遭遇了這么多不幸，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把下城給埋葬掉。

“為什么？”

“為什么？”謝爾曼皺著眉思考了一會兒，“我對下城感到了絕望，人人都只為自己著想，都為了下一頓飯而活著，都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就像被裝在玻璃瓶里面的蒼蠅一樣，永遠也逃不出去。更可悲的是他們的下一代也是一樣。”

蒼蠅這種生物很常見，但是并不討人喜歡。

卡西奧對謝爾曼把下城人比作蒼蠅并不認同，他也是從那里長大的，那里有他喜歡的人。

他想反駁，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了。

因為他突然感覺自己確實跟蒼蠅有點像，下城起初就是上城的垃圾場，跟干凈衛生沾不上一點邊。那時候的人就是靠著上城扔掉的垃圾生存，而同樣靠著這些垃圾生存的還有蒼蠅。那時候的人相當于是從蒼蠅嘴里搶東西吃。

后來這些撿垃圾的人也分出了三六九等，那些身體強壯的人聯合在一起就成了所謂的上等人，他們不再撿垃圾了，而是生成這個垃圾場是他們的，開始向其他撿垃圾的人要錢。

不交錢就不能在這里撿，否則撿到的東西就會被他們搶走，還會被他們暴打一頓。

他們吃著最好的食物，用著最好的武器，當然變得越來越強，底下的人想要取代他們也就變得越來越難。甚至站在高處的下城人和位于最低處的下城人已經不像是同一個物種了。

而他們好像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為了表現得跟下面的人不一樣，他們修建了豪宅。

他們吃著美味的食物，穿著整潔的衣服，就連走路也要仆人們抬著。

他們假裝忘記自己曾經也是撿垃圾的，忘記自己是吸了同伴的血才變得現在這么強大的，忘記他們本來也只是一個靠著上城丟棄的垃圾而生出的“蒼蠅”而已。

而卡西奧也成為了他們的一員，一只強壯又可憐的“蒼蠅”，只是他以前從來沒有意識到而已。

不過卡西奧還是對謝爾曼這個瘋狂的想法極其反對，或許謝爾曼這個家伙是真的瘋了。

卡西奧搖了搖頭，看著謝爾曼認真地說道：“下城是很不完美，下城人也有很多壞人，但是他們并不是生來如此，而是下城把他們變成這樣的。

你把下城毀滅掉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就算你把所有的蒼蠅都消滅掉，等過兩天，他們又會嗡嗡叫，只要有垃圾的地方就會有蒼蠅。”

謝爾曼臉上露出了笑容，只是這次的笑容不再和煦，顯得有些癲狂，他笑著說道：“是呀，我當然知道。而下城人之所以這樣，就是因為他們沒有信仰。

所以我要活下去，我要把神的意志傳承下去，讓神的光輝照耀在每一個角落。

未來的世界里，每個人都是神的信徒，就不存在搶奪、欺凌，每個人都能享受到神的恩賜。這才是我想要的下城。”

謝爾曼越說越激動，最后雙臂張開，仰頭大吼。

卡西奧看謝爾曼的神態就知道沒有辦法和他溝通了，這種人對自己相信的東西堅定不疑，對其他的聲音充耳不聞，甚至想要把那些聲音毀滅掉。

比如如果有人不想信他的那個神怎么辦？

有人假裝信了神，然后借著神的名義去作惡了怎么辦？

就算所有人都信了他的那個神，若是有人對教義有了分歧怎么辦？

誰是正宗的？誰又是異教徒？

一個宗教就能把下城變成天堂，卡西奧覺得謝爾曼的這個想法天真又極端。

人本就不是完美的生物，一個“壞人”不會因為有了一個所謂的“信仰”就會從“壞人”變成“好人”了，他只是變成了一個有信仰的“壞人”而已。

用好壞來形容人性本就顯得很淺薄。

看著謝爾曼狂熱的表情，卡西奧問道：“那里為什么猶豫呢？”

如果謝爾曼直接使用那個武器，應該就不會有后續的事情發生了。

謝爾曼嘆了口氣，“也許是因為當時的信仰不夠堅定吧。”

“現在呢？”

“現在？”

“如果現在那個武器在你的手上你會用它來毀滅下城嗎？”

謝爾曼猶豫了一會兒，“我不知道，因為現在的下城已經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怎么不一樣？更好還是更壞？”

謝爾曼不同于剛才的狂熱，顯得很迷茫，“我不知道，他們團結在一起了，而且是真正的團結，不是以前的那種抱團取暖，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過這種事，但是他們都不相信神了，這我以前也沒有想到過。”

卡西奧也想象不到會發生這種事，他認為只要存在苦難，“神”就永遠不會消失。只要有自己的利益，那下城人就不會團結在一起，就算聯合了起來也會因為利益的分配問題而分裂。

“怎么會變成這樣的？”卡西奧問道。

謝爾曼笑了笑，“因為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