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子！那是我兒子！快看！都看我都看我！都是我兒子……”
當考生廣場通道內，第一個人影出現時，五萬多人的體育場瞬間沸騰。
那歡呼聲猶如山崩。
那吶喊聲比擬海嘯。
遠處大部分的觀眾們，甚至都看不清通道處模糊的人影，但并不妨礙他們肆意宣泄心底擠壓了一整年的昂奮。
在這一片片震耳欲聾的喧囂聲中，一個女人語無倫次，站在觀眾席前排，手舞足蹈：“看吶！我兒子！我兒子陳東風啊啊！！”
但即使她已經很聲嘶力竭了，附近兩側，也沒人能聽清她在喊些什么……
廣場通道處。
陳東風環視四野，感受著被呼聲淹沒的奇妙滋味，情緒竟莫名平靜。
“所以說……”
咂咂嘴，陳東風挺直腰板，朝前方觀眾席上浩浩蕩蕩的人群揮了揮手：“我陳某人，天生就是為大場面而生的啊。”
“ohohohohoho……”全場觀眾注意到陳東風的揮手，頓時給予了熱情到瘋狂的回應。
“感覺如何？”站在一旁的主考官看得有趣，嘴唇微動，聲音聚散為線，準確傳入陳東風耳中：“萬眾矚目的快感？”
聞言，陳東風猛地回過神，詫異轉頭，看向主考官。
“別停在出口。”主考官聳聳肩，指向體育場正中央的大型擂臺：“動起來，上臺。”
‘內功傳音……不錯。’
用一種欣慰的眼神，對主考官點了點頭。陳東風穩定身形，背起雙手，以無可挑剔的大佬姿態，朝著擂臺走去。
終于，被他“擋”在后面的眾考生，也能一排接著一排的露面了。
“轟隆——”
體育場現場，立刻響起更高分貝的呼聲。
“……還真是瘋狂啊。”段姚走在陳東風之下的第一排，望著烏壓壓數不清的人群，感嘆：“年年武考，年年如此。”
“啊？”左側，王餅餅大喊：“你說啥。”
段姚：“啥也沒說。”
“什么？”右側，傻葉大喊：“你叫我了？”
段姚：“……”
伴隨著久久不息的“噪音”，耗時五分鐘，陳東風、連同他身后的上千名考生，全部登上了中央大擂臺。
并在周圍眾多監考的指揮下，調整好了隊形。
而此刻的時間，也正好來到上午十一點整。
“咚——Duang！”
一聲禮炮，直沖天際，炸開一道震耳欲聾的巨響。
短暫壓制了全場數萬觀眾的喊聲。
隨即，一位手持話筒、身穿華麗禮服的男主持人跳上擂臺，張開雙臂浮夸的轉了兩圈后，朗聲大喊：“尊敬的各位領導、尊敬的各位來賓！現場五萬名觀眾、以及電視機前的朋友們，大家，上午好！”
“OHOHOHOHOH……”現場呼聲雷動。
“非常感謝各位的關注與支持。我，是本屆武考開幕典禮的主持人，我叫***。又到了金秋九月、又到了一年一度全國武考的日子，我謹代表……”
套話還未說完，主持人突然感覺有人正從后面拍他的肩膀。
疑惑回頭，雙眼頓時被閃了一下。
‘誰拿聚光燈晃我？’
腦海內閃過這個念頭，主持人下意識側身換了個角度，這才發現“照”他的不是聚光燈，而是一位禿頂的少年。
中午炙熱的陽光照耀而下，正在少年的頭頂上反射著奪目的光芒……
上下打量禿頂少年幾眼，主持人顧不上疑問，轉回頭，面向前方，舉起麥克風繼續大聲道：“……好的，我謹代表青城市官方政府、青城市武院、青城……”
身后之人對他的拍打，已經改為搖晃了。
“啪嗒。”
關閉麥克，主持人憤怒回頭，惱火：“你干什么？！直播呢！”
“就是直播呢，我才得提醒你。”王餅餅側身，指了指后方第一排的陳東風，道：“你擋住東風大人了，靠邊點。”
主持人：“？？？”
附近眾考生：“……”
“咳。”陳東風輕咳一聲，拍了拍風衣兩側不存在的灰塵，淡然開口：“無妨。”
“聽到沒？”王餅餅一把將主持人向左拽了幾個身位：“領導可以不介意，但你不能不在意。”
主持人：“……”
“繼續吧。”王餅餅滿意后退，重新站在了陳東風身后，道：“東風大人，這回敞亮多了。”
臺下，陳三珂默默捂住了頭。
主席臺上，青武院長則伸手指揮：“那個王餅餅是吧？把他給我拉出去！”
“是。”
……
短暫插曲后，主持繼續進行。
今年的武考開幕典禮，總共只分為兩項。
一，主持人開場詞。
二，院長講話致辭。
很快，沒等多久，待主持人炒熱了現場氣氛、講完了固定套話后，立刻轉場，把全場的視線交到了院長。
“呼，呼呼……謝謝。”
吹了吹話筒，禮貌對主持人點點頭，青武院長從主席臺的座位上緩緩站起身，先是看了陳東風一眼，隨即神色莊重、掃視全場：“同志們，鄉友們。”
“又到了每年一度的武考。”
“如今，咱們人類的整體生存環境，越來越糟糕。無數的年輕武者，剛從武院畢業，就犧牲在了對抗外族的第一線。”
“他們都是我們的孩子。”
“他們都是我們的家人。”
“他們都是我們的同胞。”
“但我們……無能為力。”
“只能看著那一批批年輕的生命，燃燒自己的青春，換取人類文明的延續……”
不同于專業主持人的控場風格。
院長一番演講后，全場，鴉雀無聲。
氣氛，凝重而哀傷。
站在第一排的陳東風，敏銳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下意識挺直胸膛，豎起耳朵，認真聆聽……
“同志們。”
院長深吸一口氣，顫聲開口：“我們很慚愧。”
“無法給予后代一個溫柔的世界。”
“無法給予子孫一個和平的生活。”
“外族，亡我之心不死。我等卻勢單力薄。”
“我們愧對離世的先祖、愧對未降生的孩子……更愧對為我們而犧牲、以及正在犧牲的同胞們……”
“現在……”
“全體起立。”
“嘩啦——”主席臺上，眾多大佬一同起身。
“嘩啦——”臺下，五萬多名觀眾，也默契的同時站起身子。
“為所有戰斗犧牲在一線的武者同胞，默哀。”
“……”
聆聽著落針可聞的寂靜，陳東風呼吸似有不順暢。
隱隱約約之間……他仿佛感受到了整個人類文明的哀鳴。
那是一種屈辱、憤怒、絕望、悲傷等等情緒……共同交纏匯聚的無助。
抬頭，看著那片被朵朵云層遮掩的蔚藍色。
陳東風仿佛見到一只只蓄勢待發的惡意，正伺機而動，隨時準備吞沒聚光燈下的他們……
“拯救文明嗎……”站在所有考生最前方，陳東風雙眼微瞇。
“……”
“果然還得靠我陳東風啊……”
三分鐘后。
默哀結束。
青武院長目光轉移，看向擂臺正中間的眾考生，繼續道：“而他們，這些等待入校的年輕人，從考入武院的那刻起，就將會成為下一代為文明犧牲的勇者。”
“為他們，敬禮。”
院長帶頭，慢慢鞠躬。
全場隨同……
剎那間，一種強烈的歸屬感與榮譽感，涌入眾考生的心頭。
“禮畢。”
放下麥克風，坐回原位。
青城武院的院長揉了揉臉，揮手，示意臨場主持人進入下一項。
“好的。”
主持人上前，舉起麥克風，重新控場：“文明，像一團火焰。每一次的跳躍，都意味著一層燃料化為了青煙。但他們的犧牲，卻從不是毫無意義的。他們帶來的熱量、帶來了光明、帶來了希望。星星之火、亦可燎原！我們偉大的人類文明，從未僅此而已。”
“好！”
隨著現場某位武者觀眾的一聲厲喝，全場歡呼涌起。
“現在，我宣布，本屆武考開幕典禮就此結束。”高舉左手，主持人轉身看向眾考生：“下面，請各位考生有序下臺。休息二十分鐘后，正式開始武考第一項——篩選賽。”
“OHOHOHOHOH……”觀眾們再次沸騰。
迎著噪聲，主考官站在擂臺邊，對正在接連下臺的考生們道：“休息時間有二十分鐘。在這二十分鐘內，你們可以在體育場內自由活動。但之前，要在副考官那里領取號牌。”
“號牌的編碼，就是你們測試時上臺的順序。每十人為一組，以此類推。如果還有不明白的，可以隨時詢問副考官。”
“現在，解散。二十分鐘后，擂臺集合。”
……
“啊……終于能出來了。”
開幕典禮結束不消片刻，陳三珂就沖出廣場通道，匆匆跑到陳東風身邊：“快，只有二十分鐘，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研究一下戰術。”
“區區篩選賽，有什么可研究的。”陳東風斜視：“終究只是海選罷了，我陳某人手到擒來、手拿把掐、手疾眼快、觸手可及、垂手可得……”
陳三珂：“身首異處。”
陳東風：“……”
一把拽住陳東風，少女轉身便走：“讓你來你就來，磨磨唧唧什么呢。趁那個馬屁精沒在這，趕緊走……”
三分鐘后。兄妹倆來到了宿舍樓五層的女衛生間。
陳東風：“……你找到地方，就是這？”
“昂。”陳三珂用力點頭：“我保證，這里沒人。”
“……”沉默良久，陳東風豎起大拇指：“還真別說，是個好地方！”
陳三珂：“時間緊迫，咱們直入正題。你知道什么是篩選賽嗎？”
陳東風：“我……”
“你肯定不知道，聽我說。”從紫色毛衣的兜兜內掏出膠帶，撕下一塊粘在陳東風嘴巴上，少女侃侃而談：“篩選賽，也叫力量測試、實力測試、或者力量篩選、實力篩選。”
“顧名思義，這是對考生的一種過濾。過濾出真正有實力、有天賦的好苗子。參考青城市往屆的數據，想要晉級，考生戰斗力最少要在‘35’點以上。”
“以你目前戰五渣的水平，只要登臺展示自己的力量，必撲！”
“但……其實你只要不傻到自己暴露戰斗力……”少女舔舔嘴唇，露出狡黠的笑容：“你過關還是挺輕松的。”
“原因如下。”
說著，陳三珂拿出手機，點開百度百科，按照上面的介紹念道：“99年以前，多功能眼鏡未出現，篩選測試的方法多種多樣，有舉重、短跑、跳躍、擊打、抗擊打等等。通過監考的判斷，給予評分。所以當時普遍叫做實力篩選。”
“99年以后，隨著多功能眼鏡問世，越來越多的考生選擇擊打拳袋，直接顯示戰斗力數值。令篩選效率提高了很多。”
放下手機，陳三珂興奮：“但即便現在的武考，大多考生都選擇直接測量戰斗力，可傳統的舉重、速度、跳躍等展示方式，也還存在著，并被官方允許使用。”
“所以……”
“撕拉——”
撕下陳東風嘴上的膠帶，少女舉起小拳頭，運籌帷幄：“哥，你根本就不用打拳，也不用展示你那戰五渣的體能素質。你只要站在臺上，爆發你的氣勢！嘿嘿，就足以讓考官們給一個高分數了。”
話音微頓，陳三珂拍拍她哥的肩膀，欣慰：“也就是說，整界武考，第一項的篩選賽，你混過去的幾率是百分百。”
“原來如此……”陳東風點點頭，若有所思：“只要展示氣勢，就能晉級嗎。”
“對。”陳三珂搓手手：“往屆也有十分強力的精英考生，懶得打拳，上臺展示一波氣勢就晉級了。哥你氣勢這么強，絕對會更輕松！”
“那武考賽場上，考官們觀察考生戰斗力，用的也是多功能眼鏡嗎？”
“這倒不是啊。”陳三珂不假思索：“武考賽場用的，肯定是更專業的測試儀器。”
“既然是更專業的測試儀器……”陳東風雙眼漸漸發光：“總不能也是損壞的吧？”
“……你要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