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耀眼珠下翻,居高臨下的發狠話:“等真正上了戰場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趙昌河猛地站了起來:“你他娘說什么?”
梁遠攔了趙昌河一把:“徐兄不必說得如此惡毒吧?”
“梁遠你也配跟我稱兄道弟?”
這邊混亂的罵著,秦硯辭站在一邊看著熱鬧。
總教頭道:“將軍,不用攔他們一下嗎?”
“不必。”
“這個阿柯確實不錯,他似乎懂些陣法戰術,他設計的陷阱并不簡單。”
奪城比賽的全過程都有人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這群教頭和秦硯辭的注視下。
秦硯辭點了點頭,毫不吝嗇道:“是啊,很不錯。”
…………
雖然明天就能離開軍營,但是元書祎還是忍受不了,該死的徐子耀又來挑事,兩人打了一架,身上出了汗,有點難受。
她抱著一套換洗衣服去了鳳凰河。
元書祎低頭解著腰帶,聲音冷淡:“你還要在樹后藏多久?”
“咳……”秦硯辭背靠著枯樹,尷尬的咳了一聲:“我只想知道你抱著衣服鬼鬼祟祟的要干嘛?”
元書祎麻利地脫下衣服:“現在知道我要干什么了嗎?”
自從入了軍營,元書祎只找到三次洗澡的機會,這對曾經日日洗澡都要用花瓣的元書祎來說,簡直就是災難。
“鳳凰山那邊有溫泉,為何不去那里?”
元書祎直接走進河里:“懶得翻山。”
冬日的河流冰冷刺骨,元書祎咬著牙才能止住一陣陣的冷顫。
秦硯辭就背靠枯樹,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明日你去哪里?打算怎么過年?”
士兵們都是回家過年,而元書祎卻是從即將過年的熱鬧氛圍里,生剝出來的。
就在不久前,元家還在期待元士清能在除夕前打完仗回來。
反正皇城是回不去了,元書祎也不想回去,她正好可以整理修羅閣積壓的情報,但不能和秦硯辭說,于是反問道:“你要怎么過?”
“你這么問定然是沒什么打算。”秦硯辭道:“正好跟我去查一些事情。”
“……”元書祎往身上撩著水:“哦。查什么事?”
“從去年開始,西涼陸陸續續的丟失人口,都是一些十一、十二歲的小姑娘,我追查了六個月,終于找到了些線索。”
元書祎從河里走出來,哆哆嗦嗦的用干布擦身體:“什么線索?”
“人伢子的大本營——在柳州城。”
元書祎穿衣裳的手一頓:“柳州城?”
“是啊。”秦硯辭感嘆道:“天子腳下。”
“柳州城啊,”褚南星咬著糖葫蘆:“過年比皇城還熱鬧呢!”
柳州城緊靠皇城,與白城、皇城并為中州三城,屬于蜀國的腹地,是最繁華富饒的地域。
元書祎嘆了口氣,看向跟著一起來到柳州城的褚南星:“你真的不回家過年嗎?褚宰執會生氣吧?”
“我就是怕他生氣才不敢回家的。”褚南星鼓著臉,圓滾滾的眸子里盛了亮晶晶的淚水:“你們兩個不會拋棄我吧?”
秦硯辭冷酷道:“會。”
褚南星:“嚶嚶嚶。”
元書祎嘆了口氣:“今日天色已晚,我們先找家客棧落腳,等明日我們辦完事再陪你出來逛。”
“好啊!”褚南星開心的挽起元書祎的胳膊:“別把我當廢物嘛,我也可以幫忙的啊。”
秦硯辭看向街上通明的燈籠,聲音冷淡:“沒辦法,廢物才是你的歸宿。”
“喂!”
褚南星隔著元書祎就要撓秦硯辭!
“阿柯?”
三人神色一緊,回身望去。
梁遠走進才看到秦硯辭和褚南星,立刻彎腰行禮:“秦帥,褚醫師。”
元書祎:“梁大哥怎么會在這里?”
梁遠笑了笑:“我家在柳州城啊。”他說著,又指了指身邊的女子:“這位是宋櫻雪,是我的……鄰家妹妹。”
三人這才注意到梁遠身旁的女子,那女子披著白色兔毛斗篷,手捧小暖爐,看著柔柔弱弱的,雖然雙眼處覆著白綾,但仍然能看出這是個美麗的女子。
宋櫻雪對著三人柔柔地福身一拜:“見過秦帥、褚醫師、阿柯公子。”
雖然宋姑娘看不到,但是三人還是回了禮。
梁遠試探道:“三位結伴到此,是來游玩的嗎?”
“額,是這樣,我去南疆做軍醫,我爹還沒同意呢,不敢回家過年了,就讓秦帥陪我來柳州城玩兒幾天。”褚南星說得半真半假:“阿柯是剛剛遇到的,我們就邀請他結伴同游。”
褚家與秦家都是朝廷命官,褚南星與秦硯辭相識不奇怪,但若是與鎮南營的新兵相識就有些值得玩味了,褚南星得將元書祎拋出去,避免被人疑心。
梁遠不疑有他,熱情道:“柳州城這幾天最是熱鬧好玩,幾位想去哪里都可以問我。”
秦硯辭心中又添了幾分不耐,為什么從一開始的兩個人查案變成了一堆人游玩?
他剛要拒絕,只聽褚南星道:“附近有沒有茶樓啊,我好渴。”
梁遠帶著幾人去了翠竹軒,名字聽著雅致,但是客人卻是來者不拒,上到達官貴人,下到貧民,就是來個乞兒討口水喝都可以,所以這里的生意十分興隆。
幾人剛要進去,一個小姑娘捧著紫色小花阻了幾人的去路。
小姑娘穿著破破爛爛的布衣,捧著花的手還有凍瘡,她看了眼宋櫻雪,又祈求地看著梁遠:“哥哥,給您心愛的姑娘買束花吧。”
不是什么名貴的花,像是山林的野花。
梁遠紅著臉拿錢袋:“小妹妹不要胡說,這位姐姐……只是朋友,不過這花倒是不錯。”
梁遠買了兩束送給宋櫻雪,宋櫻雪柔柔一笑道了謝。
褚南星看著盛放的紫花也是很喜愛,拿著亮晶晶的眼睛看元書祎。
元書祎拿了錢把剩下的花全買了,轉手將花塞到褚南星懷里。
小姑娘拿著一錠銀子局促道:“哥哥,這么多錢我找不開……”
“不妨事。”元書祎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外面太冷,買些冬衣回家去吧。”
小姑娘眼淚汪汪的抬頭看她,眸子里有元書祎還未看懂的悲哀。
褚南星歡喜的抱著花:“多謝阿柯哥哥啦!”
元書祎拿眼神示意褚南星適可而止。
梁遠看著兩人“眉來眼去”噗嗤笑出了聲:“阿柯與褚醫師的感情真是不錯呢!”
元書祎頭也不回的進了茶樓:“并沒有。”
褚南星故意夾起嗓音:“阿柯哥哥害什么羞啊?”
秦硯辭冷著臉咳了一聲,褚南星這才收斂起玩鬧。
幾人要了熱茶、點心和瓜子坐在樓上暖著身子,聽說書先生講話本。
“……女子一聲慘叫,這時一位一襲白衣的高人從天而降,長劍森然寒亮,三下五除二便擊退了賊人!”
“高人挽了幾個劍花,收了長劍,壓了壓頭上的斗笠轉身去了。”
驚堂木一拍,聽客們拍手叫絕。
“好!好!”
褚南星吃著元書祎扒的瓜子,聽得津津有味。
“我們再來講一講房州城的那位元大帥,話說他也曾是鎮守蜀國一方的戰神。”
秦硯辭抬起了眼眸,褚南星身子一僵,故作輕松的看向元書祎:“哦呦這茶不錯,你嘗嘗看。”
元書祎嗯了一聲,目不轉睛的繼續給褚南星扒瓜子。
“要說這元士清也曾是風光無限的一方大帥,是房州城百姓只識元大帥,不認劉氏皇的主心骨……”
元書祎聞言,扒瓜子的手停了一瞬,然后若無其事的將一把瓜子仁放到褚南星面前的手帕上。
褚南星眉頭一皺:“這話說的,不怕殺頭嗎?”
梁遠道:“說書先生一貫百無禁忌,不過,那位元大帥確實風光無兩,奈何……唉……”
說書先生還在滔滔不絕,秦硯辭瞟了一眼毫無反應的元書祎:“不渴了就走吧。”
梁遠付了茶水錢,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幾位安置好住處了嗎?柳州城是商貿大城,雖說臨近除夕夜,但也有許多商人回不了家,就住客棧,所以客棧的空房間或許不會有很多。”
褚南星這才想起忘了什么事,驚恐道:“不……不能那么慘吧?”
就是那么慘,幾人走了六家客棧都沒找到一間空房,宋櫻雪身子弱,都快走不動道了。
宋櫻雪帶著幾分疲憊,笑道:“若是三位不嫌棄,其實我家有幾間客房可以供三位暫住。”
褚南星身為大小姐,除了住過元書祎家,還沒借住過別人家,有些不好意思:“會不會叨擾啊?”
宋櫻雪笑得溫柔:“不妨事的,況且我沒有姐妹,若是褚姑娘能來寒舍小住幾日,我心里十分高興呢。”
話都說到這份兒了,再推辭就顯得褚南星小家子氣了。
“好吧,多謝宋姑娘了。”
“叫我櫻雪就好。”
“那你就叫我南星好了。”
元書祎與梁遠對視一眼,女孩子的友情就是這么簡單。
“秦帥與阿柯是男子,住到櫻雪家里多有不便,不如來我家吧,反正我們兩家挨著,只是我家只有一間客房,兩位怕是要擠一擠了。”
秦硯辭摸了摸鼻尖:“無妨。”
元書祎心想,這位宋姑娘一定是梁大哥極重要的人,處處為宋姑娘的清白著想。
褚南星只覺得窒息,這兩人住一間房也太恐怖了。
元書祎:“多謝梁大哥了。”
梁遠的父親是柳州城德高望重的夫子,與宋櫻雪的父親同在洛華書堂教書。
老者有些干瘦,穿著深色長襖,看著也十分單薄,但是精神不錯,眸光很是睿智。
元書祎依著男子行禮:“先生。”
秦硯辭也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梁父沒有因為秦硯辭的身份而大驚小怪,只是捋著胡須沉沉道:“即是遠兒的朋友,自是不必多禮。”
元書祎:“多謝先生,我們怕是要叨擾府上多日。”
梁遠笑道:“都說了不必多禮,你不要拘束。爹,秦帥與阿柯要在我們家過除夕夜呢,我去把客房收拾出來。”
柳州城的客棧已滿,三人也得有落腳處,只能暫住梁宋兩家了。
“好好!”梁父多了幾分高興:“除夕夜人多才熱鬧,不叨擾,內人正做飯呢,一會兒都來用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