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兒和尼瑪都走了。

尼瑪已經把姜秦當做大哥來對待了，并留下了聯系方式隨叫隨到。而蜜兒則是噙著淚恨恨地看著他，沒理會阿希婭的勸阻，自己跑了。

“唉，白庭的人也是，怎么就不看住她呢。”阿希婭輕輕嘆氣，心里還頗有些擔心。

平心而論，阿希婭某種意義上也是把蜜兒當女兒來看待的，雖然蜜兒總是想殺了自己。

畢竟，蜜兒的洗禮，是阿希婭給她做的，也同樣是阿希婭資助他去往白庭的教會修習，并把她養育到成人。

只是狼人和人類終究是不能共存的，蜜兒終究還是選擇了屬于人類的白庭教會。

當然阿希婭并不怪罪蜜兒，蜜兒或許也只是她漫長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畢竟她已經活了太久，久到曾經的朋友幾乎全部逝去，甚至他們的后人也在時間中泯滅了蹤跡。

阿希婭對于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太多的眷戀。因為白庭刻意抹殺銷毀關于她的歷史，已經幾乎沒多少人記得她。

這是白庭的考量，他們不敢直接和阿希婭沖突，只能選擇讓她被遺忘，令她在遺忘中死去。

只是，她看向了自己左手的中指上，一個璀璨剔透的紅色玉石戒指，這意味著她已經訂婚了。

可是訂婚的時間似乎在很久遠之前，她已經不知道和自己訂婚的人是誰了，也不知道曾經的自己有多愛戀過他。

她也同樣不知道為什么他們沒能完婚。

時間會令人忘記一切，不論曾經有多纏綿悱惻，有多刻骨銘心，有多血仇滔天。

可是，既然契約還未完成，那就必須要履行，她無論如何都要活著。

“阿希婭，想什么呢？”姜秦從兜里掏出了一根煙，剛咬在嘴里，火機的火苗已經迸發出來。

但他突然想到了老板娘很討厭自己抽煙，用已婚男人的頹廢氣質嘆了一口氣，就把火掐了。

稍稍聞了聞煙草的氣味兒，可惜地收回了煙盒中。

“老秦，對不起。”阿希婭毫無愧疚地道歉，跟在姜秦身后，“給你添麻煩了。”

“阿希婭，沒關系。事情不是完美解決了么？”姜秦手捏著煙盒，把它捏得滿是褶皺，提著刀說道，“你是我養母的恩人，我自然會盡力幫你，這或許也會是她的遺愿？”

“那你不生氣了？”阿希婭試探的問道。

“生什么氣？”姜秦無所謂地說道，“相比于你來說，我似乎一個更大的麻煩。”

他看了一眼阿希婭的傷口，相當明白自己和她都是同樣的，都是一些人的眼中釘。

算是同病相憐。

今夜已經很晚了，姜秦本來要去書店的計劃因為這些不可抗力而作廢。

他發了一條短信給老板娘，告訴她自己今晚不去了。

不然，她大概會等自己一夜。

老板娘性子慢，人也羞澀，對于姜秦發的信息，向來是隔半小時再回復，不過這一次卻和往常不同，她立刻就回復了信息。

“注意安全，還有，不要隨便和奇怪的女人講話，她們定然會騙你。”

姜秦有些苦惱的回復了一句：“我盡量。”

看到旁邊還在傻樂的阿希婭，姜秦就有些氣憤。

不過他終究還是釋然了。

就當是養了一只哈士奇吧，老板娘會諒解的。

“阿希婭。”姜秦從兜里掏出了一張白紙，隨手寫了幾筆，遞給她，“這是你的賬單。”

“唉，這上面的狗糧是什么意思啊！”

“閉嘴，你知道你欠我就行了，給我老老實實地夾緊尾巴，然后聽我的話。”

姜秦慢慢走在路上，阿希婭突然從他身后抱住，并壓在了姜秦身上。

“老秦，謝謝，你是唯一敢收留我的。”

“嗯，離我遠一點些，阿希婭。。”

夜間的風吹散了阿希婭的白色長發，更吹散了攔在他們之間的沉沉霧靄。阿希婭的眸子深遠悠長，里面似乎有說不清的故事。

難得的，姜秦見到了一個真正的阿希婭，她憂郁，恐懼，舉手投足間都有著自己的優雅和傷痛。她如同不存在塵世的一個幻想中的人物，如同一團霧氣，看得到但無法觸摸得到。

這一瞬間悠長古樸的韻味，令姜秦心里發顫。

她是被遺忘之人。

“阿希婭，你究竟為什么要來到這里。”姜秦在路燈下如是問道。

“為何？我有一個契約，還沒有完成。”阿希婭伸出左手，露出了那一枚戒指，輕輕咧開嘴角，“我曾經定下婚約，現在我在找他，我可不知道他是誰，那么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姜秦看著這一枚鑲嵌了碧色寶石的戒指，突然睜大眼睛，而后勉強平靜地說道：“這需要你自己去找了，阿希婭，我無能為力。”

彎彎的月牙兒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滿月，它清冷的月光潑灑在阿希婭身上，令她看起來超越了世俗煙火。

阿希婭冷漠得不像一個人，她無欲無念地盯著姜秦平靜說道：“是啊，需要我自己去尋找，哪怕兩千年過去了，我早就忘記了……他？”

阿希婭的手指點在了姜秦胸口，臉湊得很近，幾乎是要親吻在了一起。

姜秦后退了幾步，隱去了左手的五指，遮蓋在衣袖下，輕輕說道：“我想，一個月后，你或許會找到他？”

“或者他死了，永遠再也找不到？”阿希婭突然握住了姜秦的左手，然后松開，“一個月，還有二十九天，活下去。”

“我盡力。”姜秦喉嚨發澀，感覺阿希婭似乎真的看穿了他的一切。

這個養母的朋友，養母的恩人，養母的長輩實在沒有她表面那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