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紅纓吸了吸鼻子,現在父皇還是對她百般寵愛的,沒有因為小人的讒言,覺得她是母后私通生下的野種。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公主,是父皇的寶貝。
“囡囡,你好好休息。”
“還說呢,我看到公主暈倒的時候,人都嚇傻了。”
這時候舒紅纓才發現,身后站著的是梅貴妃,梅貴妃略顯親昵地坐過來,一把攥住了舒紅纓的手,“瞧瞧,這臉色慘白地,可真是把我給嚇死了。”
等父皇走后,舒紅纓垂著眸子被千樹喂苦澀的湯藥,下意識從衣袖里拿帕子擦嘴,可是在衣袖里摸了半天,卻什么也沒有。
舒紅纓心下一驚,才恍惚之間,眼前浮現出少年斑駁傷痕的臉頰,那深邃如古井深潭堅毅不屈的眸子,如暗夜中的野狼,她的心莫名抽了抽,難以言喻的心痛。
“千樹,那少年是何人?為何在宮中?”
千樹回答道,“公主,您不知道,那是南疆國在戰敗后送來的質子,南疆七皇子,如今住在嘉福宮,從七歲就被送到了北齊,奴婢上次還聽說,他走路摔斷了背后肋骨,還聽說他是個瘋子,自己用鐵絲穿透自己的琵琶骨。”
舒紅纓不由得心驚,荒唐!哪里是自己,分明是被欺辱卻無人敢說出真相,那群奴才被堵了嘴!
哪里有自己摔斷,自己穿透琵琶骨的,這后宮之中,恐怕也只有舒戎和舒雅能做的出這種事情。
她不免感慨。
本也是南疆七皇子,卻在這異國他鄉,過著如此不堪的日子,甚至連一個宮女太監都不如。
他們,還算得上是同病相憐呢。
猛地,她想起,前世被困首輔府,偶然聽聞了外面傳聞,說是南疆皇室無人繼承皇位,找回了失蹤多年的七皇子,容澈。
后來,再后來,七皇子就成了國君。
只是,她自顧不暇,這個七皇子,她也不甚了解。
隨后,她攥住了千樹的手,吩咐道。
“千樹,去御書房告訴父皇,母后留下的帕子被偷了,是那質子拿的,我要人將他抓到我宮里來,親自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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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舒弘毅看到了馴馬場這副場景,而轉眼,看到自己的一對兒女,舒戎和舒雅,正若無其事,神色淡然,甚至有幾分享受著看著這出鬧劇。
“你們在做什么?”聲音震怒不已。
他以仁愛治國,舒戎和舒雅也是和善孝順的,可剛剛那一幕,他不敢相信。
他們會做出這等殘忍之事。
“父,父皇!”
皇后蘭悅心從馴馬場外面走進來,儀態自然,身后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她,雍容華貴,妝容精致。
皇后笑出了聲,“不是說了,這質子不安分,偷了纓兒的東西,那群太監受到了纓兒的指示,才將他教訓了一番,而我們的戎兒和雅兒,也是被長公主吩咐著,要看看這質子是不是認錯了,若是認錯了,就放了他。”
而那群太監跪在地上一個勁地認錯,被皇后的氣勢嚇得渾身顫抖。
“是我們的錯!受了長公主的指使啊!陛下饒命啊!”
這時候,皇后跟著怒聲呵斥道,帶著中宮的氣勢。
“紅纓公主明明吩咐你們小懲大誡,哪里讓你們把七皇子帶到這馴馬場里來,竟然還敢施加酷刑?”
“陛下,”她又臉色溫順柔和下去,伸過去手抓住了皇帝的手,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都是個誤會,別怪罪纓兒了,纓兒還小,她只是個孩子。”
一個鍋就甩到了舒紅纓的身上,還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
“纓兒,”皇帝嘆了一口氣,聲音也低了下去,語氣里滿是無奈,“纓兒也太過分了,我得好好說道她一頓!”
“罷了罷了,”
容澈渾身血肉模糊的樣子,有幾分滲人,而他的眼睛堅毅如深潭。
皇帝舒弘毅居高臨下地看著,問容澈道。
“那是先皇后留下的遺物,你竟然偷竊了去,你該當何罪?”
“我..自愿....被帶去紅纓公主宮中....任憑處置..”
若是纓兒真的要懲罰他,他也認了。
他的聲音氣若游絲,聲音沙啞,說完了在口中吐出了一涌鮮血。
“罷了,找個太醫去給他診治,再送去金福殿吧。”
皇帝的一聲吩咐,宮人們哪里敢不從,立刻去太醫院里請了太醫過去,而渾身傷痕累累的容澈,也被抬著從馴馬場一路到了長公主的金福殿。
金福殿中,容澈被抬了進來,舒紅纓看到容澈昏迷的慘象,都禁不住捂住嘴,立刻吩咐了殿中的奴婢們將容澈抬進她的閨房之中。
容澈已經昏迷不醒,他身上的血污很快就將她的床弄臟了,身側的侍女們都面面相覷,不敢多一句嘴,舒紅纓立刻吩咐著人去打了幾盆干凈的熱水和毛巾過來。
“父皇看到了之后,沒有什么反應?”
她一邊給容澈檢查著身上有哪些傷口,一邊問身側的千璃。
身側的千璃手中執著一把長劍,面色冷漠,和千樹活潑的模樣甚是不同“陛下本來是龍顏大怒,準備質問舒雅和舒戎的時候。”
千璃頓了頓,繼續說道,“他們自然是不敢,只得把一個嬤嬤推出去擋災,后來皇后來了,說是公主你的吩咐,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他們倒是挺會找人背黑鍋,不過,人在做,天在看,她將禍水倒在我身上,就不要怪我了....”舒紅纓手指之間碾著銀針,神色凝重,仿佛是從地獄里出來的復仇惡鬼,眼里充滿了仇恨的意味。
“公主,你。”
“我?”舒紅纓冷笑了兩聲,聲音里有幾分悲涼,看著千璃的眼睛,“我變了是嗎?”
“奴婢不敢。”
“千璃,你只管知道,我是你的主子,我們一體同心,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了我們。”
千璃怔了怔,她從小是孤兒,只是個暗衛,可公主向來把他們當家人。
她何德何能,能夠被公主如此對待,本以為日夜的訓練,冷風刺骨,本以為早已封了心,可是聽到公主這話,眼淚都忍不住流下來。
“魏叔,我日后,就只有你們了。”
一側的魏叔微楞,“公主,你說的是哪里話?自從我被皇后派任給你做暗衛的那天起,早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熱水和熱毛巾放在了床邊,千樹在舒紅纓的吩咐下,正準備擦拭他滿是血污的身體。
只是還沒有碰到他的臉,突然的一下,他應激般的彈跳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