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寧趕到海濱公園的時候，臨海廣場上聚滿了人。
林寧跑過去，看見蜷縮在觀景臺欄桿下的楊母。
楊母身旁，是那天和她一起去警局的中年女人。
走到楊母身邊，林寧蹲下身，還沒說話，楊母忽地站起來，伸手把林寧推倒，大聲嚷起來。
“大家快來看，就是這個人誣陷我的女兒，無中生有，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了什么？”
楊母伸手想打林寧，被旁邊的女人拉住。
楊母的哭聲，吸引了眾人，林寧踉蹌跌坐在地上，手掌杵地，小石子扎進手掌，一陣鉆心疼痛。
楊媽媽指著林寧喊起來：“你們看，就是這個人，她散布謠言，我的女兒沒了，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樣侮辱她？我的女兒不是小三，她沒有害別人。”
楊母哭著，情緒異常激動，人越聚越多，人群中發出議論聲。
眾人對著林寧指指點點，所有人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楊母身邊那個中年女人這個時候拿出手機，屏幕對著眾人解釋：“大家快看，就是這個女孩，她是記者，卻是個無良記者，她侮辱我們小宣，我們小宣根本不是壞孩子。”
楊母哭得揪心，林寧面對眾人，一時不知所措。
有眼尖的人看到中年女人的手機內容，趕緊打開自己的手機，很快人群散播開來，大家都知道發生了什么。
很多人拿出手機錄像，拍照，林寧，楊母，中年女人被團團圍住。
事態發展出乎意料，不知誰喊了一聲：“這是那個墜樓人的媽媽”。
人群發出騷動，公眾的關注點發生轉移，七嘴八舌議論聲響起。
“啊呀，這是跳樓女孩的媽媽啊，這種事不去警局，怎么在這鬧事？”
“這新聞也沒什么啊，你們看出什么了？”
現場評論與網評完全不一樣，這也讓林寧感到十分意外。
“唉，現在這種新聞多著呢，誰信這些，查清楚不就行了嗎？”
“警方公布了？這種事看看得了，有必要這樣嗎？”
“女兒都沒了，還在這里耍鬧，也真是……”
口風突轉，楊母和中年女人都愣了。
楊母氣得不知道應該怎么辦，哭著跌坐在地上：“為什么？為什么你們這樣對我們？我的女兒沒了，還要承受風言風語……小宣不是小三，她沒有男朋友。”
林寧想要扶起楊母，楊母使勁甩開林寧的手，林寧站起身，緩緩面向眾人。
海風從四面八方吹來，還有海浪一陣陣沖向岸邊。
林寧紅著眼睛道：“我，時事報記者，這篇新聞報道是在案發第二天發布的，我沒有推卸責任，我們時事報不是官方媒體，至于公眾的臆想和推斷，不是我能左右。”
林寧盡量讓自己語氣平穩，態度真誠。
人群安靜下來，林寧拿出手機，找到時事報公眾號解釋道：“這是當天的新聞內容，讓大眾誤會我深感惶恐，楊媽媽氣憤我可以理解，這里我要再說一句，采訪存在不確定性，也不代表實情，就像現在我采訪你們，每個人對事情的理解都不一樣。”
環顧眾人，林寧繼續道：“有時候，我希望大家是看客，有時候希望大家參與進來，每個人成長背景不一樣，觀點也不一樣，對事情的反應也不一樣，但事實改變不了。”
林寧又舉起電話，重申道：“讓楊媽媽憤怒，我真的非常抱歉，這里……我向楊媽媽道歉，這篇新聞稿給你帶了困擾，對不起。”
林寧真誠地向楊母鞠了一躬，海邊的風吹起，林寧眼睛潮濕，她想告訴羅巡，這就是這篇新聞稿她要承受的代價。
道歉的話說出口，林寧心底那塊大石頭落地，從昨天看到新聞稿開始那種惶恐不安也隨著道歉煙消霧散。
林寧深吸一口氣，看向眾人：“我還想說幾句，不管經歷多少黑暗，事實改變不了，我希望大家持續關注案件，知情人提供線索，早點讓案件真相大白。”
林寧說完走過去，蹲到楊母身邊：“阿姨，起來吧，有什么事我們慢慢說。”
楊母氣憤地呵斥林寧：“還說什么？你看看大家怎么說小宣啊。”
楊媽媽沒好氣，林寧沒回答，人群中有圍觀者道：“網絡噴子的話別在乎，大姐快起來吧，海邊風大，何必把這些人放在眼里？我看這記者都道歉了，各退一步，警方早點查出真相不就得了嗎？”
這個言論得到了在場人一致認可，林寧心里涌上說不出的滋味。
“阿姨，起來吧，楊軒宣的事我說過要查出真相，還會堅持當初的想法，等到案件偵破那一天，我會向你解釋這一切。”
楊母不信：“還有什么解釋？你看看評論都怎么說？小宣是小三，怎么可能？多難聽，如果你不寫這種東西，誰會這么說？在別人心里，小宣是個壞人，可她不是啊。”
林寧扶著楊母的胳膊，任海風吹亂了她們的頭發。
林寧瞇起眼睛，態度誠懇：“我知道，現在還有一個補救的方法，我是記者，有十幾萬人關注我，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馬上澄清這件事。”
楊母抬起頭：“你說什么？”
林寧很真誠地回答：“現場接受我的采訪，我再解釋新聞稿件。”
楊母探詢地看向中年女人，林寧道：“楊媽媽放心，這里這么多人監督，我們實話實說。”
楊母有些動搖。
林寧繼續道：“我們在這里公布真相，還楊軒宣一個清白，還可以推動案件調查，這中間的事我沒法解釋太多，希望阿姨能再次信任我。”
楊母不放心：“你真的會替小宣說話？”
“當然。”
楊母一咬牙：“那就開始吧。”
白驍南下午的調查方向是楊軒宣案發當日行動軌跡。
白驍南走出紅蜻蜓舞蹈工作室的時候，看到前臺幾個女孩湊到一起，一臉興奮地盯著電話，誰也沒留意他。
其中一個女孩道：“這女記者真厲害，要是我，早嚇死了。”
另一個女孩道：“人家干什么的，記者，耍嘴皮子的人，不過老太太也挺較真，都是網上那些人瞎說，她也當真。”
女孩不同意，反駁道：“你這話就不對了，那是她女兒，不過楊軒宣挺好看，穿得也好，我聽說她單身時也不太相信，我也以為她是小三。”
其他女孩附和：“你們猜，直播后會怎么樣？”
女孩胸有成竹：“這種事還能怎么樣？噴子照樣噴，不發言的人照樣不發言，我們啊，讓子彈先飛一會兒。”
幾個女孩哄笑。
白驍南駐足。
女孩們埋著頭，電話里傳來熟悉的聲音：“接下來我問第三個問題，楊軒宣平日都喜歡做什么？業余時間怎么安排？”
這是林寧的聲音，白驍南心底疑惑，快步走出舞蹈工作室，掏出電話，點進林寧的直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