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偉壯用了三個小時詳細敘述了當年的事。

期間白驍南接到陸川的電話，一個小時前離開。

林寧一直坐在賀偉壯身后，聽得觸目驚心。

魏成勛三番五次顛覆林寧對他的認知。

六年前，魏成勛成立空殼公司，在安海市土地整改時，讓賀偉壯做低土地價格，以招標的形式賣給魏成勛的空殼公司，接著，虛構土地使用權已經轉移的事實，騙取征地款上千萬。

所得錢款相關人員利益均分。

林寧怎么也沒想到，魏成勛的背后有這么多不堪的過往，這樣的人最后還成了優秀的企業家，樹立成全社會的典型。

張隊接觸的案件全都是經濟犯罪，對魏成勛這種操作方式，還是感到很震驚。

“國家和人民的利益就這樣被你們少部分人占有了，人血饅頭來形容你們一點不為過。”

張隊將賀偉壯的供述記錄在案，簽字畫押，第一次提審結束。

賀偉壯被帶走，張隊站起身走到林寧身邊：“怎么樣？林記者？”

林寧拍拍心口，搖頭：“不太好，我采訪過魏成勛，也做過他的正面報道，聽到剛才賀偉壯的供述，真是讓人郁悶。”

張隊低頭露出笑容：“干警察久了，已經不相信人說的話，做的事，證據，我現在對人對事本能要證據。”

“賀偉壯拍攝短視頻的事，你們不追究？”

“沒有造成其他惡劣影響，沒有人員財物損失，沒有人報警，我們就不管了，不過你們報社要從道德方面，行規方面自我檢討下。”

林寧猛點頭，表示理解。

“現在正式立案的經濟犯罪案就夠我們忙的。”張隊繼續囑咐道：“你們報社這種行為，其實非常不好，輿論媒體是行業標桿，要是大家都這么干，社會就完了。”

林寧走出警局，心里并不輕松。

自從頻繁進出警局，林寧覺得肩上的擔子和責任更重。

以前林寧一直向往可以用手中的筆盡情抒發自己的言論，可是現在，林寧越來越覺得話不能亂說，文字不能隨意寫。

半小時前，白驍南給林寧發信息，他要出去跑線索，晚上不能按時回家，讓林寧自己煮冰箱里的餃子。

所以林寧決定先回報社，她有好多話想對宋語如說。

見到宋語如，林寧得知一件大事，何佳恩被停職了。

“主任，經濟犯罪科并不打算追求這件事！”

宋語如搖頭：“這時社里的決定，警察不追究，不代表我們沒有問題，林寧，這件事讓我更體會我們肩上的責任。”

這正是林寧剛才的感受。

“寰宇集團這邊，警方有什么打算？”

“追究下去，不止經濟犯罪科，楊軒宣遇害，蔡淑鈺遇害，現在白隊都覺得和魏成勛有直接關系，現在刑偵隊已經把時間追溯到六七年前，正是寰宇建筑鼎盛時期。”

“林寧，跟蹤報道吧，我們之前說過，全面真實記錄一切，即然警方開始調查，我們就順著警方的思路，查寰宇建筑。”

林寧想起今天認識的郭向昂。

“正好今天我在車展認識了一位建筑公司經理，他當年和魏成勛有過業務聯系。”

宋語如露出欣慰的表情：“交給你沒錯，林寧，我們最近所有的調查都和寰宇扯上關系，不得不說都是你的功勞。”

林寧也感覺如此，露出笑容：“我曾經和白隊說過，從目擊楊軒宣遇害開始，我就和他們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林寧穩穩心神，又問道：“小何被停職，羅組長那邊呢？”

“竭力否認與小桂花的關系，可是有什么用呢？不是否認這件事就不存在，小何接到停職通知時與羅巡爭吵起來，恐怕現在羅巡后悔否認了吧。”

宋語如看看羅巡辦公室的方向，嘆口氣：“我和羅巡認識快十年了，正是我們從紙質媒體轉向線上電子時期，摸索階段誰也不知道將來是什么樣。”

宋語如眼底有遺憾：“羅巡剛工作的時候，我還是組長，他是充滿斗志和激情的人，都說時代造就人，我也說不清現在這一切，對羅巡來說是好是壞。”

宋語如看向林寧：“不管別人，至少我們要保證這個時代對我們而言是機遇，我們頂天立地，謹記操守和行規。”

林寧：“我還記得剛才賀偉壯說過的話，但凡良心上過不去，就說明這件事偏離了自己的初衷，這個時候就要規范自己，及時收手，僥幸心理最終會到觸犯刑法的程度。到那時候，什么都晚了。”

“就像今天，青山村的小桂花，最終成了一個笑話。”宋語如沒有幸災樂禍，眼底有落寞。

林寧想到何佳恩：“小何會停職到什么時候？”

“社里還沒有正式通知，這件事性質非常嚴重，觸及了底線，一個媒體從業人員，為了流量制造假新聞，這會讓人懷疑她的整個職業操守。”

“現在網上關于這件事的熱度居高不下，社里的意思先冷靜冷靜，賀偉壯被抓時，許多人把影像上傳到網絡，影響極壞，何佳恩不代表她自己，而是我們時事報。”

此時，何佳恩坐在車里，車子停靠在安利嘉爾大酒店停車場。

何佳恩眼底閃爍著狠狠的光芒。

她被停職了。

何佳恩打聽出來，何佳恩的停職要求是羅巡主動去向人事部門申請，連宋語如都不知道。

這就是羅巡，這就是她一直想要追隨的人，不止沒有承擔責任，還落井下石，把責任都推到她的頭上。

何佳恩嘴角冷哼，這樣也好，撕破臉以后，就看誰能笑到最后。

停職就算完了嗎？沒有！

何佳恩攏攏上衣，在后視鏡里整理一下頭發，現在剩下自己孤軍作戰。

不過從古至今，只身一人大獲全勝的例子還少嗎？

何佳恩走下車，關好車門。

已經深秋，夜晚的風吹在身上，片刻入骨，不過何佳恩不在乎，風雨總有停歇的一天，最寒冷的冬季也會過去。

安利嘉爾大酒店此刻燈火通明。

時事報今晚在三號宴會廳舉行答謝會，報社上層領導均在，這一年與報社有業務往來的各界人士也都受邀出席。

何佳恩嘴角揚起一抹笑，連上天都給了她一個最好的機會。

走進鋪著紅色地毯的宴會廳，兩名迎賓人員站在自助點餐處，晚宴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