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啊！”
秦川有些心虛，支支吾吾道。
他怎么也沒想到張小敬這狗鼻子還挺靈！聞個味就猜出自己去了哪！
“唬老子是吧？”
張小敬捏著那根頭發晃了晃，像是抓到什么把柄似的嘿嘿一笑：“那這玩意哪來的？”
秦川眼神閃爍，心念急轉，看向右邊的都戈又重復了一遍：“哪來的？”
他這一天除了青兒，也沒跟誰接觸啊？完事就騎著驢回……
驢？沒錯！就是驢！
聽完他的解釋，張小敬一副吃了屎的表情跟老葛抱怨：“他是不是拿老子當傻子！誰家驢長這么長的毛？”
老葛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重重拍了兩下床，擠出一句：“驢尾巴！”
秦川一聽也樂出了聲，心想還是老葛講究，這都能給他圓回來！
“那你身上味道哪來的？”
張小敬瞪了老葛一眼，趁他不注意還順走了面碗，背過身嗦了一口含糊道：“七分百和，三分蘇合，這可是當下城中最搶手的熏香！”
“可以啊！小子！”
他又挑起一筷子面，轉頭朝秦川擠眉弄眼道：“去了趟青龍坊，完事還有力氣到平康坊浪，年輕就是好啊！火力旺……”
“沒錯！是去了！”
秦川惱羞成怒道：“關你屁事？”
搶老子的面就算了，還在那唧唧歪歪，不就逛個青樓么？
上至達官貴人下到平民百姓，哪個沒去過？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
他話音剛落，就見三個身影圍了過來。
張小敬氣得連面都不吃了，顫著手點著他，一臉悲憤道：“你……你他娘的竟然真去了？”
老葛更為夸張，他把都戈推到秦川身前，痛心疾首道：“煮面的事就不提，權當喂狗了……”
秦川本還在懊悔自己被詐出來了，聽到這句話，他立刻扭頭看向張小敬。
就見那孫子剛才可能吃得有些急，正準備打嗝，卻被這話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他強忍著笑，聽老葛痛斥道。
“……人家大老遠地跟你跑到了長安，眼瞅過年就十八了，還打著光棍，你個當哥的好意思一個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就算不叫我去，也帶上大個啊！”
都戈先是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隨后嘆了一口長氣。
“花天酒地？”
秦川聽到這話立馬不干了，辯白道：“我沒花錢啊！”
“你這小畜生！竟然吃白食！”
張小敬罵的同時湊了過去，一把將他的腰囊扯走，然后倒提著抖落了幾下。
“看著沒，里面是空的！早上走的時候還滿滿登登呢！”
“不過還好，要真是吃干抹凈不給錢，那你可就連畜生都不如了！”
秦川抱緊腦袋，心里崩潰道，那錢明明是給了……
罷了！
之前不提青兒本是想省卻一番口舌，哪成想竟是越描越黑了！
他舉了下手，一五一十將略過的事又說了一遍，甚至連自己的懷疑都全盤托出。
“那女的說沈望住在大興善寺？”
張小敬皺眉問向秦川，見他點點頭后，用小指摳了摳眼窩疑惑道：“不對啊！”
“無論是官辦的‘生徒’還是一級一級考上去的‘鄉貢’，在京期間各州縣都會給他們提供住所啊，又怎會讓他睡到寺里去？”
對啊！
秦川拍了一下腦門，心說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他修的是宋史，自然而然以為趕考的書生多是貧民子弟，卻忘了這里是大唐！
和宋朝相比，唐朝考生的數量要少上很多，因此官府也就不在乎那仨瓜倆棗了。
“而且沒有捕賊尉帶隊，不良人根本就辦不了案！”
張小敬繼續講道：“即便沈望抓的是海捕逃犯，也不會讓他一個人進坊！”
“遇到這種情況，只要言語一聲，鄰近四坊的武侯鋪便會相機待命，還會派幾個熟悉地形的武侯與之同行，又怎么可能讓他自己去送死？”
秦川忽然想起一種可能，問他：“會不會是被同僚排擠，無人說與他知？”
“不可能！”
張小敬斬釘截鐵回道：“這玩意兒上差第一天就會告訴，而且麻煩得又不是自己，瞞著他能有什么好處？”
聽完這番話，秦川陷入了沉思。
之前僅是青兒的身份存在諸多疑點，現在竟是連沈望這個人存不存在，都成了未知之數。
這個女人嘴里……到底還有沒有真話？
“不過你的思路是對的！”
張小敬拍了拍他肩膀道：“咱們的地盤，豈能容青龍幫在此放肆！”
“至于那女的，就目前來看，應該對你沒什么敵意，頂多也就是想借你手除掉那些渣子而已！”
“他們人……挺多的！”秦川臉上露出難色道。
他下午路過一家賭坊時，發現外面晃蕩著十幾個打手，由此估算出青龍幫怎么也得有上百號人。
“老子又沒讓你拿刀從坊東砍到坊西！”
張小敬扒愣他腦袋一下，叱道：“你不是金吾衛副使么？搖人啊！”
“搖人？”
秦川心道你不會是在平盧那邊待過吧？怎么連這種方言都會！
“邀人！”
張小敬剛想再扒愣一下，卻見那小子有了防備，于是訕訕縮回手道：“武侯、衛士、縣衙不都聽命于你么？而且金吾衛還有那么多人，不用留著過年下崽兒啊！”
呼——
一道鼾聲傳了過來，老葛和都戈在一旁聽著無趣，竟是互相倚著睡著了。
秦川將視線從兩人身上移開，問向張小敬：“萬年長安的縣衙，可靠么？”
長安縣自不必說，縣令都被他砍了，萬年縣估計也好不到哪去，因為青龍坊正是由萬年縣所轄。
“不可靠！”
張小敬搖了搖頭，不過很快話鋒一轉：“但你可以換上可靠的人啊！”
開什么玩笑？
這倆地兒可都是京縣，縣令高配至正五品上，就連鄭汐都不敢隨意法辦，自己又何德何能換了他們！
秦川剛把心中疑惑道出，就見張小敬哈哈一笑：“傻小子！誰讓你換縣令了？”
“副使拿五品官確實沒什么轍，但從八品下的縣尉任免權可是在你手上啊！”
秦川蹙了下眉，心說也沒人跟自己提過啊！
張小敬卻以為他是嫌縣尉官小，遂開口解釋道：“別看縣尉品級沒縣令、縣丞、主簿高，但你可千萬別拿他們不當一回事！”
“要知道縣尉，才是具體辦事的人！”
“而且京縣設六縣尉，分判六曹事，管官、管錢、管倉庫、管編戶、管刑獄、管亂七八糟的，這么多人可都歸你管！”
好家伙！
秦川眼睛越睜越大，聽到最后簡直開心到飛起。
一個縣六個，長安萬年加一起就是十二人！
誰說老子沒有佐吏？
不過這靠譜的人選……
就在他心里犯愁之時，外面突然傳來胡人管事的聲音。
“小郎君可在舍內？”
“有客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