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芳與墳山

黢黑的荒山，烏鴉在空中盤旋。

昏暗的油燈下，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撐著一根樹枝瞎走著，步履蹣跚。

她從山腳蠕動到山腰，摸索的在一塊墳地前慢慢停下了腳步，彎下腰，從一側手肘上挎著的籃子里掏出一沓紙錢，一包煙和一本小人書。

她一一收拾好墳前的雜草地，把紙錢攤開放在最中間的那個墳前，就著微弱油燈發出的光，用爬滿老繭枯木枝般黑黃的手顫巍巍的把身上從上到下搜索了個遍，終于從皺得不能再皺的褲子內口袋里找出一盒火柴。

用力一擦，火柴點著了。可一陣風刮過來，微小火柴發出的光瞬即被奪去了生命。

老人緊接著連劃了幾道，都無一不在夜晚山風的侵襲下一閃而過，消失在這一片暗的無邊的荒山里。

她深深的嘆了口氣，把身子跪在地上，竭盡全力用身子擋住風，從火柴盒中一次性抽出三根，再一次劃著火柴。

由于老人這次用身子去擋風，再加上三根火柴，紙錢終于燒起來了。

老人在墳前靜默了一會兒，又去左邊的墳前跪下，劃著火柴，點著了煙。

他把煙放在墳頭的碑石上，用一塊石頭壓著。依舊靜默了一會兒。

最后，老人來到右邊那個最小的墳前。輕輕地翻開書，一個個小人出現在眼前。

老人用她那老得發昏的雙眼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怎地，一梭眼淚突然蹦跶出了眼眶，順看臉頰流到了嘴角。

老人哭了起來。在墳前待了很久，然后才離開。

不久后，老人患上了嚴重的偏頭痛，死在了冬天一個北風蕭瑟，冰天雪地的日子里。

因為村里就只她一個人，所以她沒能葬到那片墳地里。這是距離她最后一個親人離去的第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