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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深沉之云

蘇鹿是個很要強的人,路明非對此深有體會。

在仕蘭中學讀書的時候,路明非被高年級的學生里要錢,被搶走了50塊錢,這對于當時的路明非來說是一筆巨款,他本來想用這些年去鐘表鋪買一款女式手表作為生日禮物送給陳雯雯的。

那時路明非總是和蘇鹿結伴回家,只是有一天蘇鹿突然和路明非說“你先走吧,我還有點事,處理完再回家”,一開始路明非沒當回事,后來越想越不對勁,蘇鹿這貨能有個毛的事兒啊,于是路明非就又原路返回偷偷摸摸的跟蹤蘇鹿。

蘇鹿找上了那幾個勒索路明非的高年級學生打了一架,而路明非就在暗中偷窺,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那幾個高年級學生人高馬大,一只手就能提起來路明非,蘇鹿怎么可能打得過他們,但是這廝打起架來不要命,就逮住一個人按在地上往死里錘,后面三四個人拳打腳踢硬是一聲不哼。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蘇鹿臉上掛著彩來上的課,同學們問怎么回事兒,蘇鹿只是說了句:“真他媽晦氣,路上看見一個穿黑絲的小妞看入迷了,一個不留神撞在電線桿子身上了。”

當天下午路明非又被那幾個高年級學生堵住了,但這次這幫人并不是找他要錢,而是把之前敲詐的五十塊錢還給了路明非。

沒人愿意得罪蘇鹿這條不要命的瘋狗。

從那以后高中三年,路明非再也沒遇到過被混混敲詐的事兒,而蘇鹿也從來沒有提過為了路明非去拿命干架的事兒。

蘇鹿的做事風格一向如此,路明非不認為他是好面子,而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高傲。

雖然看上去蘇鹿和和氣氣的,就是偶爾發一下神經,但路明非很清楚,蘇鹿是一個高傲到骨子里的人。

蘇鹿幫了你,但是他不會去說,如果你因此而去特意感謝他,他反而會覺得受到了侮辱。

就是這么賤。

而路明非也從未見過,蘇鹿像現在這樣將虛弱的一面暴露出來的樣子。

“芬格爾,你陪未來醬繼續問這小子的話,我先回車上去了。”蘇鹿將胳膊搭在了路明非的肩膀上,對芬格爾說。

“操,你真他媽就是一混蛋,苦活累活都丟給我干。”芬格爾不滿的說。

“少廢話,你下個學期的豬肘子打算自己結賬?”

“……”

蘇鹿裝作無事的模樣,和路明非有說有笑的離開。

雖然神前未來總覺得現在蘇鹿有些不對勁,可是到底哪里不對勁有說不上來,她微微皺眉,最終還是沒有追究下去。

……

蘇鹿和路明非并沒有回到車上,而是倉促的躲進了酒吧旁邊的巷子里。

“蘇鹿,你沒事吧,你臉怎么這么白?”路明非著急的問。

“小傷,不礙事。”蘇鹿扯下了自己的銀制樹葉項鏈,對路明非說:“去巷子口,幫我把風。”

“好。”

路明非走到了巷子口,左顧右視確定無人后焦急的看向了身后的蘇鹿。

蘇鹿面無表情的將銀制樹葉項鏈插進了自己的傷口,鮮血猛地噴涌出來,染紅了蘇鹿的手腕。

路明非咬緊牙關,他難以想象,蘇鹿現在承受著多么恐怖的痛苦,親手撕碎自己的傷口,換做路明非的話恐怕早就痛的暈厥了過去,可蘇鹿看上去無動于衷。

蘇鹿其實并不像他看上去那么平靜,他的額頭滑落下黃豆大顆的汗水,深吸了一口氣,將銀制樹葉項鏈嵌進了自己中彈的傷口內。

劇烈的疼痛讓蘇鹿悶哼了一聲,但他的動作卻沒有停止,死死的捏緊了銀制樹葉,貼住了卡在自己腹部的那枚黃銅彈頭。

蘇鹿大口喘氣,心臟每跳動一次,產生的輕微痙攣反應都會讓他的痛感神經承受粉碎性的打擊。

咔!

蘇鹿猛地抽出了銀制樹葉項鏈,黃銅彈頭也隨之從他的腹部脫離了出來,墜落在了混凝土地面上,上面沾滿了蘇鹿的血。

路明非連忙跑了過來,扶住了隨時虛弱到仿佛一陣風吹過都要折斷的蘇鹿:“蘇鹿,你怎么樣,現在要去醫院嗎?”

“不要去醫院,去醫院那我們就前功盡棄了。”蘇鹿用微弱的聲音說:“去給我找一件外套,把我身上的血遮住。”

雖然剛才那場大戰所有人身上都沾了血,但蘇鹿的出血量太夸張了,像神前未來這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受了重傷。

路明非倒也是機智,將自己的風衣和蘇鹿的風衣換了換。

因為兩人穿的都是執行部的制式風衣,大小上也差不多,黑色的羊毛料子可以很好的遮住內部的血跡。

“扶著我回車上吧,不然該讓他們起疑了。”蘇鹿虛弱的說。

“蘇鹿……”路明非扶住了蘇鹿緩緩走路,欲言又止。

“你是想問我,為什么要這么折騰自己嗎?”蘇鹿仿佛有洞穿內心的讀心術,淡淡的開口說。

“嗯。”路明非點了點頭。

“這里不是在本部,這里是在日本,和我們打交道的是日本黑道的王。”蘇鹿說:“在機場的時候,代表著日本分部態度的神前未來就已經開始在試探我們,而我也能看的出來,日本分部和本部的關系并不像文件上說的那么和藹可親,而是與虎謀皮,我們代表的是卡塞爾學院本部,所以我們必須保持強硬的態度。日本黑道崇尚強者,如果我們態度軟弱,那么就等于把局面的掌控交給了日本分部,可是如果我們態度太過跋扈,很可能讓日本分部做出一些激烈的反應,這中間的尺度,要靠我們自己去把握。

我是本部派來的監察小隊的監察官,如果我受傷的事讓神前未來知道,日本分部就有了借口,以養傷的名義將我們軟禁,這樣一來,我們在日本將寸步難行。”

“有這么……夸張嗎?”路明非呆滯了。

他怎么可能想到,看似隨和的局面下居然隱藏著深水般的危險,更讓他難以理解的是,明明相同的年齡,蘇鹿卻仿佛是一個運籌帷幄的棋手,在悄然間看不見的敵人博弈。

“芬格爾不可信,本部把他派到日本來必然還有其他的謀劃,而站在芬格爾背后的人和我們不是同一路,所以一直以來芬格爾都在劃水摸魚。”蘇鹿看著陰暗的天空,輕笑著說:“日本的云深沉而厚重,在肉眼難辨的地方,有數不清的棋手落子,你我皆是這棋盤上的棋子。”

酒吧的時候,一場混亂的槍戰,縱然是蘇鹿也難免受傷,而芬格爾身上卻沒有沾染一絲血跡,只是冷漠的觀戰,仿佛局外人。

我有一盆文竹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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