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娘沒死！”

鐵盾努力掙脫束縛，向趙武抓去。

可樹根和藤蔓的韌性極強，他根本掙脫不開。

趙武咳嗽完，咽了咽嗓子，開口對鐵盾說道：“自從你被抓進牢中之后，縣令便帶著人去了你家。”

鐵盾此刻平靜了下來，他聲音顫抖道：“然后呢？”

趙武低沉道：“然后縣令放火燒了你家，你老母親當時因為你的事，哭瞎了雙眼，結果沒有從大火中逃出來，被活生生燒死了。”

“不…不會的。”鐵盾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趙武的話，“你騙俺，你在騙俺。”

如今的他，雖然長的五大三粗，卻彷徨得像個孩子。

在這一刻，他身上所有的力量都仿佛消失了。

“你一定在騙俺！”鐵盾低吼著。

楚陽安慰道：“鐵盾兄弟…。”

話未說完，鐵盾怒吼道：“騙子！你們都是騙子！信！俺有俺娘給俺寫的信！”

鐵盾的眼眶瞬間紅了，“俺娘說了，她想俺，她想俺了。她讓俺在牢里好好呆著，聽宋師爺的話，不要惹事。俺娘等俺回家團聚。”

言罷，鐵盾蹲了下來，低吼道：“俺娘在等俺，你們是騙子，俺不要聽你們說話。”

趙武聲音抬高了幾分，喊道：“你好好想想，你母親識字嗎？你識字嗎？信是宋師爺寫的！我親眼看見宋師爺寫的！”

他走到鐵盾身邊，問道：“那些信呢？”

鐵盾抬頭，眼眶通紅地看著趙武。

這次，他沒有選擇傷害趙武。

他聲音顫抖道：“在俺懷里。”

趙武伸手向鐵盾懷里掏去。

鐵盾仿佛預想到了趙武想要做什么。

也許是他不愿接受這個事實，又或許不相信他母親會死。

他緊緊捂住衣服，不愿趙武揭露對他而言，殘酷又無情的現實。

趙武的身體并不是很強壯，比之鐵盾雄偉的身姿來，差得并不是一星半點。

可趙武輕而易舉從鐵盾死死防守的懷中掏出了疊得整整齊齊，宛如新紙的信封。

趙武抽出一張紙，攤開念叨：“今日，外出踏玩，路遇佳人，甚美。其腰盈盈可握，其貌，似若桃花。吾心大動，遂與同行好友尾隨之……。”

這紙上寫的并不是鐵盾他娘對鐵盾的想念，而是宋文道的日記。

紙上寫的或許不應該稱為日記，應該說是他宋文道的犯罪記錄。

楚陽感覺鐵盾好可憐，不僅可憐，還很可悲。

趙武念完，將信甩到鐵盾面前，“這就是你母親給你寫的信？”

鐵盾雙手顫抖地抓起地上的紙，眼眶蓄滿淚水，“不會的，不會的。”

豆大的淚水打濕了他手中的紙。

趙武拿起另一張紙，接著念叨：“今日，偶然所知張府中有珍寶…。”

念完，趙武便將信甩給鐵盾。

鐵盾此時已經淚流滿面了。

趙武還想繼續念下去，楚陽開口阻止了他，“別念了。”

他不想知道宋文道的茍且之事，也不忍見鐵盾一點點被擊垮。

趙武眼神復雜地瞥了一眼楚陽，接著將手中的信扔在鐵盾面前，沒有繼續念下去。

此時，外面響起一聲呼喊：“放箭！”

又是一陣箭矢撞擊樹根的聲音響起，楚陽并未在意。

他看向淚流滿面的鐵盾，小聲開口安慰道：“鐵盾兄弟，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朕等會殺了宋文道這個狗賊，為你母親報仇。”

鐵盾沒有說話，緩緩站了起來。

本來能束縛他的樹根與藤蔓，被他輕而易舉地扯斷。

他眼中的淚水止住了，雙眼通紅地走向老兵。

老兵有些畏懼如今的鐵盾，連連后退。

其實不僅是老兵畏懼如今的鐵盾，就連楚陽心里對現在的鐵盾也升起了絲絲懼意。

這種感覺就像被食肉動物盯上了一般。

鐵盾走到老兵面前，聲音平靜道：“俺想問你，他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他用著悲傷帶著哀求的眼神看向老兵。

老兵很想說：“不是的，他說的話都是假的。”

這句話他想說，但是在鐵盾的注視下，他說不出口。所以他只能沉默。

鐵盾怒吼：“俺問你話呢！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老兵依舊沉默。

沉默是無聲的答案，鐵盾失了魂一般，踉蹌著后退兩步。

他臉上毫無血色，幾乎要摔倒。

這時，楚陽聞到了一絲燒烤的香味。

他有些疑惑地轉頭看向樹根護盾。

只見底部慢慢有白煙升騰。

楚陽眼神一冷，“狗賊宋文道打算燒死我們！”

眾士兵聽到楚陽的話，紛紛驚慌起來。

“怎么辦？怎么辦？我不想死啊！”

肥胖士兵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完了，徹底完了。”

老兵對眾人大呼：“還愣著干什么，快和我擒下賊人！”

言罷，老兵第一個沖向楚陽。

鐵盾愣愣地站在原地，傷心地嘟囔著，“俺娘死了？俺沒娘了，俺娘沒了。”

老兵沖到楚陽面前，攤開雙臂打算抱住楚陽。

因為趙武之前不讓殺老兵，所以就算老兵撲過來，他也不打算殺了老兵。

楚陽揮出噬龍槍，抽向老兵腰部，將老兵打倒在地。隨后，槍尖指向老兵咽喉。

老兵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他對那些驚慌的士兵吼道：“還愣著，都不想活了嗎？想活就拿下他！”

楚陽有一瞬間為老兵的勇氣感到驚詫，槍尖就指著他的咽喉，居然還有勇氣說話。

眾士兵相視一眼，隨后慢慢舉起手中戰刀。

“諸位，請聽朕一言。”楚陽環視手舉戰刀的士兵，“諸位是為活命殺朕，朕不怪你們。”

士兵們有些愧疚地低下頭，不敢與楚陽直視。

“朕知道你們并不想與朕廝殺。不用你們動手，等會朕便沖出去殺宋文道。”楚陽大聲說道：“無論朕是生是死，你們都能安然無恙。”

“宋文道！”

一旁的鐵盾突然高聲怒吼：“俺不殺你，不配為人！”

鐵盾吼完，雙眼猩紅地沖向樹根護盾。

他沖至樹根護盾前，一拳揮出。

拳頭打在樹根上，頓時爆發驚天悶響，整個房屋都顫抖了一下。

眾人被鐵盾所震懾，將目光放到鐵盾身上。

“俺要殺了你！”鐵盾再次揮出一拳，樹根上顯露出裂縫。

“殺了你！”

“把俺娘還給俺！”

“俺要殺了你！”

“啊啊啊！”

一拳接著一拳一拳比一拳強。

樹根已經遍布裂縫。

外面的宋文道聽見鐵盾呼喊，臉色大變，他對弓弩手喊道：“放箭，不要停！射死他們！燒死他們！”

楚陽環視在場的士兵，“朕要出去與宋文道廝殺，爾等誰愿同往？”

士兵們低下頭。

“陛下，末將愿往！”

趙武手持戰刀對楚陽抱拳，大聲喊道。

他身體微微顫抖，這不是害怕的顫抖，反而像是一種激動，又或者是重歸榮耀的興奮。

趙武眼神中充滿憧憬與懷戀。

仿佛這句話，他等了許多年。這樣的場面，他見過許多次。

“好！”楚陽哈哈大笑，“他日朕必封你為將。”

他手持噬龍槍，面向樹根護盾，“今日便讓朕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當這個將軍。”

趙武走到楚陽身后，手持戰刀，吶喊道：“為陛下效死！”

“殺！”

楚陽暴喝一聲，隨后收回樹根護盾。

鐵盾第一個沖出去，他腳踏火矢，雙眼猩紅環視院中士兵，想要從中找出宋文道。

楚陽和趙武緊隨其后。

宋文道大驚失色，“出來了，賊人出來了！快放箭！放箭！射殺他們！”

“宋文道！”鐵盾被宋文道聲音吸引，怒吼著沖向宋文道，“把俺娘還給俺！”

鋪天蓋地的箭矢向鐵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