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寥寥幾個忠心宋文道的家丁擋在宋文道身前。
青衫家丁攙扶起宋文道，開口道：“老爺，你快走，這里交給我們。”
宋文道此時也顧不上奮斗了大半輩子積蓄下來的金銀財寶，抱著小娃娃便想跑。
可是他的家丁并沒能為他多爭取一些逃跑時間。
短短幾息，所有家丁被打倒在地。
鐵盾走到宋文道面前，揚起拳頭，打向宋文道。
宋文道將懷里的小娃娃緊緊護在懷中，緊閉雙眼。
就在鐵盾即將打中宋文道之時，數根藤蔓纏繞鐵盾四肢，將他緊緊困住，讓他動彈不得。
鐵盾扭頭看向楚陽，猩紅的眸子中滿是不解。
“為什么要攔著俺？”
他掙開藤蔓揮拳打向楚陽，“為什么要攔著俺殺宋文道！”
“鐵盾，別激動。”
楚陽再度用藤蔓捆住鐵盾，開口說道：“宋文道當殺。”
“既然宋文道當殺。”鐵盾嘶吼，“那你為啥攔著俺！”
“鐵盾，給朕一些時間。朕不是要保護他。朕只想和他說幾句話。”
鐵盾沒有說話，滿是猩紅的眸子直勾勾盯著楚陽。
過了良久，他才點了點頭。
“老爺！”不遠處響起女子擔心的聲音，“老爺，你沒事吧！”
一名風塵氣很濃的女子撲到宋文道身上，哭道：“老爺，這是賊人打殺上來了？”
宋文道沒有說話，抱著懷里的孩子一直哭，剛剛鐵盾那一下，徹底擊潰了他心理防線。
要不是有孩子在，他估計早已經尿了。
宋文道懷里的孩子也哇哇大哭，他一邊哭，一邊給宋文道和女子擦著眼淚，“爹，娘，你們不要哭了。”
看著一家三口抱頭哭泣，楚陽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反派。
他拍了拍鐵盾肩膀，隨后走到宋文道身旁。
宋文道也不蠢，他抱著孩子跪在楚陽面前，哭泣道：“陛下，饒命啊，求你看在我還有孩子的份上，饒我一命吧。”
女子心里雖然驚訝，眼前這個衣衫襤褸，渾身臟兮兮的男子居然是皇帝。
但是現在保命要緊，她陪著宋文道一起向楚陽磕頭，“陛下，求你饒了我家老爺吧。我家老爺可是好人吶，時常周濟鄉里。就那官路您可以去打聽，都是我家老爺出錢修的。”
她一邊念叨著，一邊磕頭，磕得額頭滿是鮮血。
楚陽聽了直搖頭，若不是看過宋文道的犯罪日記，恐怕真會被這女人糊弄住。
他宋文道也許做過些善事，但他惡也沒少做。
在楚陽看來，惡是惡，善是善，沒有什么以善抵惡之說。
他蹲在宋文道面前，撫摸著宋文道懷里娃娃的額頭，笑著問道：“這孩子幾歲了？”
小娃娃止住哭聲，眼淚汪汪地看著楚陽，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
宋文道眼中露出一抹希望，他將懷里的小娃娃往楚陽面前推了推，開口說道：“犬子今年已有三歲。”
他再度對楚陽磕頭，“求陛下看在犬子年幼的份上，饒我等一條性命吧。”
楚陽沒有搭理宋文道，而是將手放在小娃娃的腦袋上，對宋文道說道：“當你傷害別人的時候，你是否想過他們也有父母妻兒？你又可曾饒過他們？”
宋文道面色瞬間變白，他狡辯道：“陛下，我沒做過，我沒做過什么惡事啊！陛下明鑒，陛下明鑒！”
“不用說了。”楚陽將手從小娃娃腦袋上移開，對宋文道說道：“你給鐵盾的信，我都看了。你干了什么，我也知道。”
宋文道一臉灰敗，癱軟地坐在地上。
“知道朕為什么攔住鐵盾，不讓他殺你嗎？”
宋文道搖了搖頭。
“你兒子在這，你懂嗎？”
宋文道思考了一會，看了一眼小娃娃滿是淚水的臉龐，深吸一口氣。
他咬著顫抖的嘴唇，對著楚陽深深跪拜，“草…草民多謝陛下，陛下仁德，草民銘記五內，只有來世方可報答陛下大恩。”
這些話，宋文道說得真情實意。
宋文道站起來，平靜地說道：“陛下稍等，容草民和犬子說上兩句。”
楚陽點點頭，然后走到鐵盾身旁，“我們先出去等著，等會宋文道自會前來赴死。”
鐵盾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信楚陽的話。
“放心，若是他宋文道跑了，我親自將他捉回來。”
“陛下放心。”宋文道行禮，“草民不會跑的。”
楚陽拽著有些不情不愿的鐵盾走出小院。
兩人走后，宋文道抱起小娃娃，逗弄了一番，逗得小娃娃咯咯直笑。
他這才開口道：“崇文，爹等會出趟遠門，十年八載的，爹就回來了。”
“老爺。”女子拽住宋文道的衣擺，眼眶綴滿淚花，“要不咱跑吧。”
宋文道搖了搖頭，“我走了，你們怎么辦？孩子還小，以后就靠你了。”
女子捂臉痛哭，沒有說話。
宋文道輕輕撫摸著小娃娃的臉頰，“我這一輩子，走錯了。你以后可要多加管教，莫要學他爹。”
他眼眶逐漸濕潤，“記住，不要報仇。他爹做錯了，就要為之付出代價。”
宋文道扭頭對女子說道：“日后，崇文若是學有所成，就讓他追隨陛下吧。陛下仁德，以后是個好皇帝。記住了嗎？”
女子連連點頭，“妾身記住了。”
宋文道一臉釋然，嘆了一口氣，“小人夜寐怕邪祟，君子四處皆心安。”
“走了。”宋文道轉身，向小院外走去。
“爹！你去哪？帶我一起！”
小娃娃哭著向宋文道追去。
女子上前抱住小娃娃，埋頭痛哭，“老爺！”
院外，楚陽和鐵盾一左一右站在院門。
宋文道眼眶紅潤地走了出來。
“交代完了嗎？”
宋文道點點頭，“都交代完了。”
他對楚陽拜了一拜，“多謝陛下，草民宋文道前來赴死。”
楚陽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不用謝朕，朕只是看小孩子可憐。”
他扭頭對鐵盾說道：“你現在可以殺了。”
鐵盾早已按捺不住，他捏著拳頭走向宋文道。
“且慢。”宋文道連忙開口說道：“容我說上幾句，說完再死也不遲。”
楚陽轉頭看向宋文道：“怎么，怕死？”
宋文道搖了搖頭，“以前怕，現在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