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將軍？”趙石慢慢睜開眼，平淡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么趙將軍，這里也沒有你要找的趙將軍。”

他收回長刀，將刀插回刀鞘，而后一瘸一拐地走進屋。

楚陽跟了上去，對趙石道：“趙將軍，你們趙家的事，趙武都已經跟我說了。是皇室對不起你們趙家。”

趙石腳步一頓，然后開口道：“小武？他說了什么？這里沒有什么趙將軍，只有一個老瘸子，而且當年的趙家也已經死絕了。”

他拿起掛在墻上的酒葫蘆，搖晃了幾下，狠狠灌了幾口。

趙石一瘸一拐坐到主位上，對著里面的房間努了努嘴，“宋扒皮的尸體處理好了，你銀子帶了嗎？”

濃厚的血腥味從最里面的房間飄出來，直撲楚陽鼻腔。

“銀子？”

來的時候匆忙，楚陽都忘記了這件事。

見楚陽的神情，趙石撇了撇嘴，“看你這樣子，應該是沒帶銀子吧。”

他將刀放到桌上，“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事，沒銀子就不要想著做善事。”

趙石接著喝酒，“既然沒有銀子就快滾，什么時候把銀子帶過來，什么時候來找我。”

他愜意地抓起放在桌上的茴香豆，放入嘴中咀嚼。

“趙將軍，銀子好說，自然不會缺你半個銅子。此番我是為了救你而來。”

“救我？”趙石哈哈大笑，舉起酒葫蘆灌了幾口，“你趕緊離開這，就當是救我了。”

他不住地搖頭，“有誰會想殺一個又老又廢的老瘸子？笑話。”

“趙將軍，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你現在處境很危險，先跟我走吧，我保護你。”

“走？”趙石放下酒葫蘆，看著楚陽，“老夫哪也不去，我倒要看看，誰要殺老夫。”

他突然拔出刀，扔向楚陽。

刑斬旋轉著飛向楚陽，楚陽紋絲不動，他相信趙石不會傷害他。

刑斬插入楚陽身前地面，厚重的刀身不斷顫抖。

趙石開口道：“老夫的刀尚利，你走吧，我不需要保護。”

楚陽抿了抿嘴，這樣根本勸不動趙石，必須得帶他走。

不僅是為了保護他，還為了能將趙石納為己用。

既然勸說不動，那就打親情牌。

“趙將軍。”楚陽拱手道：“我與趙武已經結拜，按理來說，我應該尊稱你一聲伯父。”

“別。”趙石擺擺手，“老夫當不起這一聲伯父。”

楚陽沒有理會趙石的話，繼續說道：“趙伯父，帶你離開，也是趙武的意思，他放心不下你，想讓我接你過去團聚。”

楚陽這點小心思哪能瞞過趙石的眼睛，他冷哼一聲，“那小子有那么好心？別說了，老夫是不會跟你走的。”

他頓了一頓，接著對楚陽說道：“告訴那小子，趕緊回來，當什么兵，老子養不活他嗎？”

趙石瞥了一眼楚陽，“還在你手底下當兵，你問他，對得起趙家嗎？”

“趙伯父，我知道你是為了趙家之事才怨恨于我。”楚陽抱拳行禮，“我代表大楚皇室對你趙家表示歉意。”

“哈哈哈，歉意？”

趙石將酒葫蘆甩到楚陽面前，酒水濺了楚陽一身。

“一句歉意，能讓我趙家一百七十五人活過來？”

他站起來，手指楚陽，“我趙家子弟為大楚浴血奮戰，沒有功勞，尚有苦勞。”

趙石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大楚是怎么對我們趙家的？”

楚陽平淡道：“此事，皇室對不起趙家。朕乃大楚現任皇帝。皇室過錯，朕一人背負。趙將軍心中若是還有怨氣。”

他拔起身前刑斬，扔到趙石面前，“朕愿以命償還趙家血債，只求趙將軍勿要放棄大楚。如今妖禍朝綱，民不聊生。”

楚陽一步一步走到趙石面前，“只求趙將軍殺了朕之后，帶領天下忠勇之士，斬殺妖孽，拯救蒼生。朕甘愿赴死。”

他眼神堅定地看著趙石，毫不怯弱。

趙石愣了一下，然后嘴角勾起一絲譏笑，“當我不敢殺你？”

楚陽就是在賭趙石不會殺他，畢竟之前和趙石交流，趙石并沒有表現出什么惡意。

雖然趙石在言語上對我不屑一顧，但是并沒有出手傷害過我。

甚至在刑場的時候還幫助過我，在沒人愿意收殮宋文道的尸體時，他主動站了出來。

光憑這一點，楚陽相信，趙石心中依然有大楚，他依然對大楚忠誠不二。

只是他心里有道檻，一直邁不過去。

這道檻就是趙家，是趙家一百多條人命。

本質上，他和趙武沒什么區別，都想重新振興趙家。

趙武曾經說過，趙石自摔斷腿后，便一蹶不振，連武藝也荒廢了。

可據楚陽觀察，趙武雖然一瘸一拐，但是他依然出手凌厲，說明他并沒有荒廢武藝。

習得文武藝，賣于帝王家。

他如此努力地習武，不就恰恰證明他其實對大楚沒有什么恨意，甚至還想為大楚浴血奮戰。

楚陽有把握，趙石并不會殺他。

趙石撿起刑斬，掂量了幾下，“那好，既然你執意送死，老夫就成全你！”

他揮起刑斬，向楚陽脖頸砍去。

刀風冷冽，刮得楚陽臉頰發痛。

楚陽本想表現得毫不畏懼，最好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惜他高看了自己。

當刀距離脖頸僅十寸之時，他的眼睛忍不住地眨了幾下，全身起滿雞皮疙瘩。

身體也控制不住地往后縮了縮。

幸好楚陽猜對了，趙石的刀貼到楚陽脖頸時，停了下來。

楚陽脖頸處的皮膚綻開一個小傷口，不斷流淌著鮮血。

楚陽心中松了一口氣。

趙石將刀收回，插入地面，冷冷地說了一句，“滾！趁老夫還未改變主意，趕緊滾。”

他坐了下來，吃著桌上擺的茴香豆。

“既然趙將軍不愿殺我。”楚陽再度行禮，“那我懇請趙將軍和趙武一樣，助我一臂之力。”

趙石很生氣，他懊惱自己為何沒有一刀殺了楚陽。

也懊惱自己口口聲聲說報仇，仇家如今就在眼前，自己卻沒有勇氣下手。

他摸了摸腰間，想掏出酒葫蘆，狠狠灌上兩口。

可摸了半天也沒找到，他想起來自己已經將酒葫蘆扔了出去。

沒有酒喝，讓他的心情變得更遭，對楚陽的臉色也越來越差。

他對楚陽怒道：“趕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