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事辦的……”老夫人看著面前一臉凝重神色的顏奉壹,“辦得極好。”
顏奉壹沒想到母親并沒有斥責他,而且夸他做的好,心中是疑惑萬分,只聽得老夫人道:“你那三弟雖非我親生,他娘死得早,但好歹是我一手帶大的。我教給他的東西,同交給你和你大哥的,并無不同。”
講到這里,老夫人不由得嘆了口氣,接著道:“他為求官職,先是同已有婚約的沈氏茍且,逼得人家退了婚,才借著岳父的能力當上了半個官,后來又接著你這來的錢財,到處買官……”
“如此心術不正,我雖也疼他,但更疼你們兄弟二人。”老夫人將手中的茶放下,“他對著你們下那些個臟藥,枉顧手足之情,我到底是怕他們拖累你呀。”
說到這里,老夫人便想起自己孫女瘦弱盈盈的模樣,自己出門探親前,還是個圓圓潤潤的小姑娘,如今竟被折騰成了這樣。
看著母親一臉擔憂又心痛的模樣,顏奉壹不由得幾分哽咽,他也未想到手足之情到頭來竟什么都不是,那些族人和自己親弟弟,無一不是盯著財產而來的。
“至于脫離了顏氏一族,那便脫離了吧。”老夫人看出顏奉壹眼中的痛苦,安慰道,“那些族人在你父親離世之后,對咱們母子四人做的那些事兒,也不是什么干凈的事。”
似乎是回想起了從前一個寡婦帶著四個兒子的日子,老夫人只覺得頭開始疼得很,便半扶著頭,苦口婆心地叮囑道:“如今珍惜眼前的人才是最要緊的。那宋姨娘素日里便是狐媚,如今沒了也好。只是宋姨娘在的這一年多里,你到底是傷了那幾個妻妾的心。”
“母親教誨的是。”顏奉壹連連低頭,他對這幾個妻妾也是有愧疚之心的。
……
而另一邊,顏靜姝告別了母親,剛才自己悄悄提醒了母親,看母親的神色也是因為宋姨娘一事對外來的人而有所警惕了,這是一件好事。
“小姐。”頌桃見趙氏離開了,才對著顏靜姝道,“奴婢讓采蝶她們去伺候那姑娘了。”
顏靜姝點了點頭,也并未做言語,便默默回房歇息了。
這幾日她從父親那邊探了不少口風,今日家宴上也試著問祖母和母親,看起來都不像是同皇宮有所牽扯的。唯一一個需要注意的便是,為什么皇宮中的藥物只在大伯和父親身上。
她有意無意提醒了父親,讓父親給大伯那邊送信,查查是否也被暗中下毒而不自知,只是如今也還未有回信。
腦子里帶著這些疑惑和謎團,顏靜姝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直到凌晨才昏昏睡去。
第二日清晨,顏靜姝在丫鬟們的伺候下梳洗換衣,頌桃正在替顏靜姝綰發,只聽見挽竹活潑地進來說趣事。
“奴婢聽說那綠衣姑娘醒了,”挽竹并未注意到顏靜姝耳朵已經悄悄豎起來,只自顧自對著頌桃道,“夫人一早便去客院瞧那姑娘了,大夫說那姑娘受了驚,竟是什么都不記得了。”
“怎會什么都不記得呢?”種菊在一旁聽著,只覺得疑惑的很。
“只說是自己叫什么、從哪來,統統都不記得了。”挽竹搖了搖頭,聽客房里的丫頭們說,這姑娘長得可跟小姐一般漂亮,于是替這姑娘感到可惜,“只怕是嚇得傷了腦。”
顏靜姝聽到這里,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對著頌桃道:“綰得快些,待會兒去客院見見那位姑娘。”
小姐這么說,頌桃急忙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穿過曲折婉轉的小道,又經過好幾條鋪著鵝卵石的大道,顏靜姝走了許久,才到了客院。
“母親。”顏靜姝走進客房,便瞧見趙氏坐在床前同床上的人輕聲說話。
“好姝兒,快來。”趙氏朝著顏靜姝打招呼,見女兒走過來了,才扭頭對著床上的姑娘說道,“這便是方才跟你提到的,我的女兒。”
顏靜姝微微一笑,朝著床上那人看去。
只見一個梳著百合髻的少女,約摸著和自己同齡,素顏朝天卻膚質嫩而干凈,無絲毫瑕疵。一雙杏眼竟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圓潤含情,似乎有一汪春江水在流動。眉毛微粗略顯闊氣,許是未經描眉頗,多了幾分柔和。
難怪母親要提及自己,這姑娘長得竟有七分同自己相似,最為不同的是,這姑娘更多幾分男相,顯得英氣,而顏靜姝則是更溫柔婉轉些,偏向于江南水鄉女子的柔美。
“見過顏姑娘。”那綠衣女子看見顏靜姝的容貌,心里也有幾分驚訝,她并未表露出來,只是要起身行禮。
“姑娘不必客氣。”顏靜姝按住了綠衣女子的身子,她們同輩,無需受禮,“事情我也都知道了,不知道姑娘有何打算?”
“這……”綠衣姑娘遲疑了一會兒,說道,“我已經不大記得事情了,但也不能叨擾了顏夫人和顏小姐……”
“無妨,無妨。”趙氏安慰了姑娘幾句,畢竟姑娘是被自家馬車嚇到的,顏府是絕不能坐視不理,一是實在不講道德情面,二來傳出去對顏府的名聲不好,“你且先在這住著,多個人也就多雙筷子的事兒。”
趙氏本想留綠衣姑娘,讓她安心住下一段時間,可又忽然想起女兒昨日的提醒,也是被宋姨娘那事整怕了,補充道:“你先在這住上三五日,我讓下人去找找你可有什么親屬。”
一聽到這話,顏靜姝才松了口氣,她生怕娘親善心大發,像從前對待宋姨娘那樣。她也不是想要針對這綠衣姑娘,只是這馬傷和這姑娘忽然的暈倒實在是令人生疑。母親如此說,可見是昨日說的話起了作用。
“這……怎么好打擾顏夫人。”綠衣女子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微微垂眸,眼中似乎有惡意流露出來。
“姑娘不必擔心,”顏靜姝看著半低頭的綠衣女子,她不知為何,在這女子身上似乎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敵意,“這件事情就放心讓府里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