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在操場站定,李燃教官開腔。
“說一下,咱們這次軍訓周期是三個月,提前告訴你們,做好思想準備!”
李燃抱臂在胸前,云淡風輕的說完,隨即抬手示意另外兩名教官散開一些距離。繼續說道。
“左右保持距離,跟著做!放松放松胳膊腿上的肌肉……。”
他開始動作,抻脖子轉了一圈頭,只聽“咔嚓”一記脆響。同時,雙手交叉手指,右腳后撤,手腕腳腕同時活動起來。
后知后覺,隊伍里爆發一片哀嚎,隊伍里有男生喊話。
“三個月?啊~太久了吧。”
眾人便懶懶散散的跟著做,邊面面相覷,作痛苦狀。
李燃手上腳上的動作不停,掃視了一圈眾人,不懷好意的笑道。
“三個月很久嗎?”
平靜的身體卻爆發出洪亮的聲音。說完他恢復嚴肅,但離得近,我還是看出他噙在嘴角的微微壞笑。
隊伍異口同聲,默契十足回道。
“很久……太久了!”
雖然曾經肯定也都參加過軍訓,可高中大學軍訓頂多半個月,而且都難捱下來,三個月的軍訓?這個溫度,這個太陽,誰頂得住?
身后隊伍中又有個男生道。
“能不能短一些?”
李燃看看我們,又看看另兩位教官,又假意思考后回道。
“不夠久?……那四個月吧!”這人是真愛開玩笑,不顧我們死活。
不過馬上,他有嚴肅道。
“團里的規定,遵守服從!”
眾人也知道耍嘴皮子無用,瞬間也都乖起來了,不再言語。
十分鐘的放松動作做完,收攏隊伍。
李燃再次命令下達。
“五公里,跑步走!”
說完,他在前面帶隊跑起來。
也來不及遲疑,我就跟著教官跑起來。五公里!我記得足球場一圈400米,五公里不就是……13圈嗎?這……能要命呀!在大學四年,從來沒有跑過兩圈以上的我瑟瑟發抖,眾人也開始嘀嘀咕咕。
李燃放慢速度,跑到隊伍中間又說道。
“以后每天早晨過來第一件事,就是跑夠五公里,跑完馬上放松,再去食堂吃早飯,記住!”
上了“賊船”,身不由己啊!
李小河在旁邊喊道。
“啊……,救命!”
然后就是漫長的奔跑。
每次都以為夠數了,結果經過起點,教官仍舊不喊停,又繼續下一圈……
本來和李小河是兩個排頭,但慢慢的,我和李小河落在了隊伍后面,再后來落了半圈,大隊伍結束的時候我倆落了一圈。看到其他人歇了,我倆也完全跑不動了,變成走完全程。
到達終點后,個個氣喘如牛,直接橫七豎八癱倒在草坪上。
李燃過來拍手圍著大家喊道。
“不能歇,起來放松肌肉!否則明天你們個個腿疼的走不動道!快起來,快起來!”能起來的自己起來,起不來的李燃過去拽了起來。
眾人硬撐著站定,跟著教官做起了放松動作。
隊伍里有調皮的女生向李燃發問。
“教官你多大了?”
聽出來是樓下那個平時看起來“賢良淑德”的李月。
教官看了眼說話的人,頓了頓,淡淡回道。
“…保密!”
李月不認慫,繼續要說,一開口,就被后面的一個男生打斷了。
“跟我一樣大吧?我90年的。”
李燃掃了眼男生,很快地撓了撓頭回。
“不好意思,比你大,我88年的。”
剛說完,趙小亮教官立馬接話。
“別聽他胡說,李燃他是93年的,我和王猛都是91的。”邊笑著說,邊指著一左一右旁邊的兩人。
王猛看著話少,自始至終未說一句話。
又一個男生大聲說道。
“啊?那豈不是比我們都小!”
末末看著我,瞳孔地震,似乎用眼睛告訴我:怎么會?
我們這批來的學生大多都是89、90年的,最大的李小河88年的,最小的我也是91年的。
今日青天白日初見他們,個個看起來都像是比我們大個四五歲的樣子,但竟然都比我們小!尤其李燃,竟然比我小2歲。比我們小就算了,如今還做我們的教官,情何以堪?面相真騙人。
趙小亮教官唏噓道,眼中閃過一絲不被察覺的憂傷。
“出社會早,高中出來就入伍了,經過社會毒打,比你們白面書生滄桑顯老些,很正常。”
隊伍里男生高喊道。
“不老不老,男人成熟點更有有魅力!”
眾人不約而同笑起來。
早餐吃罷,接下來整隊正式開始訓練。
從最基本的踢正步開始。每個動作,每個角度,重復又重復,重復又重復……直到抬腿角度,擺臂幅度合格才給休息十分鐘,就這十分鐘也顯得異常珍貴,酸痛的胳膊腿如釋千斤重負。
中午到食堂的時候,個個猶如餓狼撲食,恨不得三頭六臂往嘴里喂食。飯是三位聯防隊員共同制作,辣子雞、清炒菜花、西紅柿炒蛋、干煸豇豆,帶一個蛋花湯,香味彌漫,色澤誘人。
干了兩大碗米飯后我開始后知后覺,90斤可能要遠去了。女生們都說這頓飯,量太超標,周圍的男生門倒是坦然自若,吃飽喝足半躺在椅子上打飽嗝剔牙。
隔了幾張桌子是三位教官,他們吃飯也是快,我們才吃到一半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吃完收拾離開了。
下午一點半開始軍訓,接下來有一個小時休息時間,有人回了宿舍,有人就在食堂門口的桌子邊玩手機說笑打發時間。末末看上早上進門時路過的花,拉著我去拍照。女孩子們也紛紛跟過來拍,花好看,人也好看。
末末指著身后不遠處的幾棵梨樹喊道
“好大的梨!”
我轉身看見亮橙橙的果子掛滿樹枝,很是驚喜。那里頭汁水一定很足,這酷熱的天氣,來一口得多幸福。
“這是香梨,阿克蘇香梨,我們學校的校園里到處都是大片大片的香梨樹,可好吃了,我得摘點去!”
末末邊說邊走向梨樹,我突然覺得不妥,萬一主人不允?萬一打了藥呢?
于是拽了她一把,制止她。
“還是別去了吧!”
可她推開了我,動作麻利,已經三步并作兩步到了梨樹下,作勢就要攀爬起粗壯的樹干來。
突然,旁邊房間的窗戶被打開,一個維族大叔探出頭來笑著開了口。
“去摘吧!這果子沒人摘,從來都是自己掉落,掉了也可惜。”
這個大叔一身深色維族傳統服飾,頭上戴個精致小帽子,鼻子高而尖,眉高眼深,大眼睛的雙眼皮比我的眼睛都大,胡須向兩邊卷起來,滑稽搞笑,像電影里的演員一樣。
我以為聽錯了,繼續追問。
“真的嗎?真的可以摘?”
大叔胳膊支在窗臺上,看著樹上的果子說道。
“呵呵呵,可以的,想摘多少摘多少,你們吃了比它自己爛了強!”
我笑著回大叔。
“那謝謝叔叔了!”
轉過頭,又擔憂起還在離地半米,抱著樹干掙扎的末末。這顆梨樹的大樹杈離地大約兩米高,看末末這么個爬樹水平,今天這梨估計是吃不到了。
想了想,我走過去拉她。
“我來吧!”
她狐疑的看看我,但聽話后退。我就一鼓作氣往上爬起來。
自小便有這種輕松上樹的本領,多高的果子都饞不到我,以前在家里的果樹上,逗不會爬樹的姐姐玩。
一會功夫,我已經給樹下的姐妹們投到紛紛喊停,迷彩服上下八個兜里都滿滿當當,實在裝不下了,這才停手。
就這么卸貨式的摘法,梨樹上仍舊是密密麻麻的梨,不見少。我小心下來,和姐妹們回到食堂門口,全掏出來分給了大家。
一點半之前回到聯防隊,實在太重了,梨也吃飽了。于是我將兜里的梨掏給了趙小亮教官和王猛,教官推辭不掉,收下了。
最后看著李燃從辦公室走出來,忙跑過去遞給他,看著我捧在他眼前的梨,他先是一怔,轉而看著我微微一笑道謝,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他只拿了一個,道了謝,剩下的擺手拒絕。
他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揣進上衣口袋。轉身立馬又嚴肅起來,這教官有種亦正亦邪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