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起床洗漱,七點半集合!”
杜淮山睜開眼睛,只覺得神清氣爽。
多虧了譚海的按摩,以及臨睡前泡腳,將他一身的疲憊和酸楚通通驅散而光。
第八班全員熟練地打水,洗漱,擠飯堂。
“干爹!多來點兒飯唄。”
楊安福第一個湊上去,嘻嘻哈哈,不要臉地說了一句。
“你小子,都多胖了,還吃!”
開口的是一個四十來歲,帶著酒糟鼻的大胖子,名叫張德,講武堂飯堂掌勺師父,還是他們上次打架被罰,收拾飯堂認識來的。
因為張德跟楊安福體型像,長得也有些像,他兒子一早死在了戰場上,沒個掛念,一來二去,就認了楊胖子做干兒子。
“張叔,飯少來點,換些青菜,雞肉最好也多來點。”
輪到杜淮山,也跟著套起了近乎。
“呦,杜淮山,還屬你是人精兒,凈挑金貴得整!”
嘴上數落著,但張德還是給杜淮山多盛了些青菜。
至于雞肉,就算講武堂的飯堂是免費的,但肉的總量,實在太少,只多給了他一塊兒。
看來還是得自己想辦法弄些肉。
也不知我這些銀元夠不夠花。
上午跑步訓練。
杜淮山在短跑訓練中,不斷觀察著終點位置士兵的臉,記著他們的樣貌;而在長跑訓練中,掃著側方位橫向的講武堂大樓,看看門口走出來的人,窗戶里的擺設。
這兩樣,分別鍛煉的是DVA、KVA動態視力。
一個針對正面快速移動物體,一個針對橫向快速移動物體。
通過兩者遠近的不斷對比,進一步強化深視力,也就是空間距離感。
果不其然。
在下午的機動飛索訓練上,杜淮山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動態視覺,有了一絲提升,相對不那么容易出現模糊了。
周鐘愛今天還采用了類似蕩秋千的吊繩法,需要兩腳踩著繩套,把著繩子站立,這很難。
平衡力不好的新兵,不是站不穩,摔個跟頭,就是原地空中打轉,被纏成螃蟹。
所幸杜淮山練過中國式摔跤,在摸索重心上有一手,勉強能夠穩住。
就是周鐘愛時不時會湊到他身邊,關心幾句。
從他這個自上而下的視角,正好可以觀摩出她前后的大小。
杜淮山也是男人,正常男人,換誰誰不會分心?
兩三次干擾,這重心就破了。
輪到下午,常隨安的戰斗殺伐。
今天依舊是站樁,配合丟沙袋單操,因為這是形意的基礎,必須打牢固,才能進行下一步的實戰招式訓練。
但杜淮山在與譚海對練的過程中,除了緊盯目標,還用余光掃著沙袋運行的軌跡,并預判落點,鍛煉眼手協同和反應動作。
“安國5年11月17日,今日課程不變,我開始注重飲食配比,可肉的攝取還是太少,需購買;跑步中,結合動態視力的綜合訓練法,在下午的機動飛索課上,表現效果很好;新增吊繩練習,可進一步強化空中平衡感。”
“林兆書教官的知識理論課上,詳細講解了妖鬼‘怪力亂神’四個災禍等級:精怪(超越尋常的怪物:1-30尺),巨力(擁有破壞城墻的巨力:31-150尺),國亂(可威脅一個國家:151-450尺),鬼神(神話中超越一切的鬼神:451尺以上)。”
傍晚,訓練完畢的杜淮山,仍舊在住舍總結著今天的感悟。
他當時課下還追問了林兆書有關災禍度鬼神級以上的妖鬼。
但林兆書給他的答案是,目前整個藍星上,還未出現過此級災禍的妖鬼,倘若真的出現,以世界各國目前的軍備力量,恐無法抗衡。
這不禁讓杜淮山想起了血色幻覺中的九尾黑影。
它的體型有數十丈之高,鐵定超過了國亂災禍邊界的450尺。
“11月18日,林教官講解了融合種和妖鬼屬性。融合種是指具有明顯兩種生物身軀組合特征的妖鬼,也就意味著它會有兩個心臟,需要分別擊中兩處能量核心,才能徹底斬殺,爆發妖鬼魂靈會比常規更強,目前暫未知其形成原理,懷疑是兩只妖鬼互食形成。”
“妖鬼屬性種類較多,除常規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還有罕見的毒疫、風、雷電等,相比無屬性妖鬼,屬性妖鬼更難對付,它們會釋放特殊的屬性攻擊。傍晚的妖鬼訓練中,我在鬼人化狀態下的妖鬼融合度,進一步提升。”
“11月19日,我的個子高了一公分,體重減掉兩斤,但手臂和大腿卻比之前看起來更飽滿了些,這要得益于賴彥龍和常隨安教官的體能、站樁訓練,讓肌肉更緊實了!”
“11月20日,我的動態視力練習小有成就,在機動飛索訓練課上,幾乎很少出現視覺模糊,所以我增添了夜間視覺敏感性訓練,趁著每日妖鬼訓練結束,往返住舍途中,集中注意力,感受黑夜周圍的環境,保持一種隨時反應的狀態。”
一連五天。
杜淮山都在認真學習著陸軍講武堂的新兵練習課。
別看這只是短短五天。
大神能一個月內速刷脂肪,普通人一年減不下幾斤,專業科學的方法,以及優秀的自律性,是非常重要的。
毫不夸張的說。
眼下的杜淮山,跟半個月前,從尸堆里剛爬出來的那個少年,不說判若兩人,至少也換了層皮。
不但體力提升,下盤功夫極穩,韌帶也壓到了一百七十多度,馬上就能開一字馬了,還有戰場殺伐的發力技巧,以及動態視覺。
就連妖鬼之力的融合度,也突破了百分之三。
“淮山哥,明后天是休息日,你準備去城里買東西么?”
譚海打回熱水,遞了一壺過來。
杜淮山點點頭。
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肉,其次是找一間鐵匠鋪,看看能否打造一些適合訓練的工具。
飛院那些太高深的設備弄不出來,整個活動滾輪或者旋梯還是很容易的。
“我也想去逛逛,咱們一起如何?”
郭霆宇家境優渥,在奉侯城,就是個閑不住的主兒。
“我也想去!”
“帶我一個!”
吳明跟楊安福也吵吵著要湊熱鬧。
但新兵手冊上規定過,凡周六日請假外出,每班單日至多一半人數,也就是四個,且必須在熄燈休息前歸舍。
“那胖子你先去吧,我等后天再說!”
吳明見胖子興致濃,便讓了步。
作為第八班里歲數最大的,他更像是扮演大哥一樣的角色,很多事兒上,都遷就著這群十六七歲的少年們。
“謝了老吳!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楊安福拍著吳明的肩膀,轉身拉著譚海,表情猥瑣道:“譚海,你小子該發揮一下優勢了,聽說軍屯城有軍官俱樂部,里面都是些漂亮姑娘,皮膚比那白面饃饃還要透凈兒!”
“軍官俱樂部我沒混過,這種場合,不適合咱們這些新兵吧?”
譚海摸了摸下巴,小眼睛滴溜一轉:“不過你要是找那些唱曲兒,喝花酒的地兒,那我可是門兒清!”
“嘿!那也行!”
楊胖子估計憋壞了,“咱們173屆的女兵,倒是有幾個模樣標志的,可就是性子傲得很,老給爺們兒甩臉子。”
“哈哈,那是沒瞧上你吧胖子!”
吳明插了句嘴,“你看人家淮山,這一周下來,不下三個姑娘跟我打聽他。”
“滾滾滾!”
……
翌日。
譚海迷迷糊糊,聽到動靜,探出腦袋,瞧見杜淮山正在打水洗臉,不由問道:“淮山哥,今天不是休息日么,昨天約好中午出去,用不著起這么早吧?”
“習慣了,你先睡吧。”
杜淮山用毛巾擦干臉。
沒想到譚海也跟著從通鋪上下來,雙手抱著肩膀,似乎覺得冷,“嘿,你是要去訓練吧,帶我一個,我給你當陪練!”
“你小子,門外等你!”
杜淮山拍了下譚海賊靈的腦瓜子。
半個小時后,兩人吃完飯,套著棉軍裝,出現在中央訓練場上。
令杜淮山沒想到的是。
竟然有幾人先到一步。
又是那個女兵。
跑步的人中,杜淮山一眼就看到了那名盤發女兵,眼看著快入冬了,室外氣溫越來越低,她白凈的臉蛋凍得有些通紅,原本清冷標志的五官,配上她消瘦的身形,瞧著有些令人心疼。
盤發女兵也注意到了他。
藍灰色的眸子,沒有驚訝,似乎早已料到他會在休息日出現。
很奇怪。
兩人從新兵入伍至現在,一句話未說,反而有種莫名的默契。
杜淮山調整好呼吸,也跟著加入了跑步的隊伍。
跑步、對練、壓腿、按摩。
臨近中午。
杜淮山跟譚海才回到住舍,洗掉一腦門兒的汗,正巧楊胖子跟郭霆宇也堪堪收拾好。
“哥幾個,走吧!”
楊安福咧嘴一笑,向賴彥龍報備,取得通行證后,這才順利離開了講武堂大門。
走在青石板路上,抬頭看著兩側的青磚棉瓦。
明明一周前入伍時才瞧見過,現在仍覺得新鮮。
不知是否是休息日的關系,街上來來回回的軍人和長褂漢子還真不少,偶爾還能見到一兩個穿著紅綠花錦緞子,身姿曼妙的太太,手上夾著洋卷煙,紅唇一吸,一吐,勾得幾人眼珠子都直了。
“老吳沒出來可太虧了!”
楊胖子舔了舔干澀的嘴唇。
軍屯城長期駐扎軍人,城防布控非常安全,再加上如今這世道,軍隊的待遇是最好的,士兵們人人有錢,自然也就吸引了大量商人匯聚于此。
所以這里遠比一般屯城要更熱鬧。
中午,幾人在酒樓吃了頓土雞鍋。
不用說。
是郭霆宇掏的錢,一頓飯就花掉了整整兩大塊銀元,頂得上普通工人半個月的收入。
拋開酒樓利潤不談。
這肉確實太貴了。
酒足飯飽后,幾人想找一家唱小曲兒的地方。
楊胖子剔著牙說:“我看剛才路過的梨春樓就不錯,門口的姑娘那叫一個俊!”
作為專業人士的譚海,也迷眼點了點頭。
“你們先去,我要去鐵匠鋪訂些東西,忙完再過去找你們。”
杜淮山估算了下時間,怕聽完曲,鋪子就關了。
“淮山,你該不會是想甩下兄弟們,單獨行動吧?說說,是何樣的好地方?”
郭霆宇也許是喝多了,調侃一句。
“我是真要去鐵匠鋪。”
杜淮山哭笑不得。
“那你快些去,我們給你留著酒!”
“好。”
告別幾人后。
杜淮山出了酒樓,找了一位長褂路人,問了鐵匠鋪的位置。
因為軍屯城治安好,百姓對兵器、鐵件兒的需求量并不高,鐵匠鋪很少開在繁華的地段兒。
一路連拐了幾個巷子,他才找到一處冒著灰煙的鋪子。
門是半開著的。
杜淮山直接推門而入,一股熱浪撲面而來,暖和得很。
“有人么?”
“有,嘿,是位小軍爺,稀客啊!”
屋內一個穿著黑污粗布圍裙,光著膀子的肌肉大叔,笑著放下手中的工具。
士兵的所有兵器、訓練用具,基本都是由部隊內部提供。
所以在鐵匠鋪,很少會看到軍人。
“我想打個鐵件,不知你這兒能做么……”
杜淮山從懷里掏出一張紙,上面畫著活動滾輪的簡易設計圖,并標好尺寸。
“這個有些難,接點太多,又細……”
嗚嗡——!
正當赤肩鐵匠研究著圖畫時。
驀地,整個軍屯城上空,響起了類似防空警報般的鳴笛聲。
“哎呦,估計又是妖鬼來犯了……”
鐵匠叨咕著一句,對此早就習以為常,自顧自地又看起圖畫。
杜淮山聽到一陣急促的軍靴奔跑聲,探頭一瞧,是一隊士兵從巷口路過,受訓的動態視力下,他能清楚地看到,這些士兵的神情,好像很緊張。
鐵匠這時回答道:“能做,小軍爺,不過這價格……”
“你說個數。”
杜淮山知道這樣的小鋪子肯定沒有電焊機,一切金屬連接,全靠手工鉚接技術。
赤肩鐵匠咬咬牙,“軍爺,四塊銀元,您看可行?”
“行。”
“小軍爺,那您先交兩塊定錢,我給您張提貨票據,一周后,來我這兒取貨!”
杜淮山點點頭,掏出安家費,數了兩枚遞過去,瞥見架子上一把短匕,隨手拿起:“這個多少錢?”
“小軍爺喜歡就拿著,全當交個朋友!”
四塊銀元不是小數,大單子,鐵匠哪里還計較一把匕首。
杜淮山道了句謝,接過提貨票據,一走出鋪子,便將匕首藏進了右手袖子里,貼著墻根,快速向梨春樓趕去。
士兵緊張的神情,告訴他。
絕不是有妖鬼來犯這么簡單,一定比它更加嚴重。
得叫譚海他們,盡快回講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