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場面，一度很尷尬。

特務兵揮起拳頭，就要揍杜淮山的臉，可因為門被突然拉開，嚇了一跳，這動作做到一半，只能僵在那里。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凹造型。

“你們這是……”

“沒什么，劉副官。”

特務兵尬笑了一聲，將揮舞的拳頭收了回來，撓了撓頭。

“趕緊把鎖打開！”

劉副官又喊了一句。

張政蹙著眉頭，急忙走出審訊室，關上門，“劉副官，什么情況，我們還沒審出來，就要把這小子放了？”

“杜淮山他本來就沒問題，審什么？”

“誰說他沒問題的？”

“誰說的？六八旅三團賴副團長，第一騎兵旅偵查團陳連長，還有陸軍講武堂三軍武術總教師，駱宗文老先生，夠了么？”

劉副官哼了一聲。

“什么？”

前兩個人，張政還真不怕。

特務排地位特殊，直屬旅指揮部。

要知道，營州軍總共只有三個師，分別駐扎在平遼、吉烏、弱水三省，旅級便是常規部隊中，士兵們所能接觸到的最高等級。

所以，他們壓根兒不怕一般的團長。

可駱宗文不同，那可是青州國術館第一高手，人稱“槍神”。

張大帥當年親自登門拜會，敬聘為衛隊、騎兵部隊、步兵軍官訓導營教官，統稱三軍總教師，地位之高，遠非他們這些小蝦米所能比擬的。

一個新兵，怎么可能跟這種位高權重的老先生搭上線？

“還愣著干什么，趕緊給人家解鎖！”

“是是是。”

張政急忙回到審訊室，將杜淮山的手銬和腳鐐打開，“抱歉了，淮山小兄弟，一切都是誤會，多有得罪。”

旁邊的特務兵聽到這話，當場懵了。

什么情況，怎么張班長出去一趟回來，臉變得這么快？

杜淮山也是一頭霧水。

但他面上無顯，最要緊的，是先離開這個鬼地方。

張政幫他整了整棉軍裝，拿起口供文書，跟劉副官一起上了二樓。

特務排長辦公室。

賴彥龍正坐在會客沙發上，品著熱茶。

不一會兒，門開了，走進來三個人。

他抬頭重點看向那名滿身血污的少年，上下掃了好幾眼，確認無恙后，這才呼了口氣，繼續喝茶。

劉副官挺直腰背，“報告，孫排，人到了。”

坐在桌子后的，是一名干巴瘦的中年大叔，年齡似乎比賴彥龍還要大，橘子皮般的臉上布滿了褶子，豁然一抬眼，一雙藍綠異色雙瞳，陰露精光，看起來有些森然：“口供。”

“這兒，孫排。”

張政三步并作兩步，急忙將寫好的口供小心遞了上去，膽小得像只耗子。

孫排長一揮手。

張政立即敬禮離開。

看完了口供文書，孫排忽然咧嘴笑了，滿口牙齒又黃又黑，更加陰森，“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啊，賴團，你這個兵，不簡單，幫了我們大忙，本應該好好獎賞才是，可這，唉……”

“孫排說笑了，這臭小子，沒給你們添麻煩就好。”

賴彥龍放下茶杯，起身，“既然沒問題，那我就先帶他回去，講武堂那邊還有公事。”

“是公事，那就不便留你們用餐了。”

孫排長也跟著起身，走過來，與賴彥龍握了下手，又拍著杜淮山的肩膀，打量一番，贊賞了一句：“不錯，你的功勞，我會報給上頭，替我向駱先生問好。”

“謝孫排長！”

杜淮山不懂“駱先生”是誰，但還是挺直腰背，跟賴彥龍離開了辦公室。

“上車再說。”

木門關上那一刻，賴彥龍笑呵呵的臉，瞬間沉了下來，只撂下一句話，便匆匆下樓。

直到坐進軍野車內，汽車啟動。

后排。

賴彥龍才開口：“他們沒對你用刑吧？”

“沒。”

杜淮山將審訊室內發生的事兒，簡單講了一遍。

“呵……我就知道，你小子準當不了那軟柿子。”

賴彥龍聽到后面，忍不住笑罵了一句，接著又收起笑容，“我知道你非但沒過，反而有功，但特務排不是活人該待的地兒，屈打成招的事兒多了去，這里的兵，都不是什么善茬兒，你自己以后小心些。”

“謝謝賴教官，今天多虧了您。”

杜淮山由衷感謝。

“別光謝我，回去要好好謝謝常教官和周教官，他們為了你，專門找了三軍武術總教師：駱宗文先生出面，常教官當年是駱先生最喜歡的學生之一，如果不是他開口，孫延沒那么容易放你走！”

賴彥龍嘆了口氣，心知自己這六八三團，與這小子是無緣了。

杜淮山這時才明白孫排長口中“駱先生”是誰。

心中不禁對常隨安和周鐘愛有些感動。

雖然兩人平時對他照顧、關注，都是為了吸引他加入騎兵偵查團。

但這次的事件，連賴教官的面子都不太好用。

駱宗文地位那么高，肯為了一名素未謀面的新兵講話，多半是常隨安跟周鐘愛在背后做了不少工作。

回到講武堂。

“今天發生的事情，不能對外人講。”

車內，賴彥龍最后囑咐了幾句：“你這次的功勞，肯定不能當面公開表揚，我先跟講武堂領導匯報，幫你申請10塊銀元，三瓶紅髓藥液。”

“淮山明白，謝賴總教官！”

杜淮山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今天的事兒，肯定涉及了營州軍有關妖鬼和紅髓的核心資料泄露。

回想起當時擊殺那名濃眉士兵的那句“光明永”三個字，倒是跟譚海之前提起過的，那個活躍在赤禹北方的“光明社”很像。

不知二者有什么關聯。

官方保密下來也挺好。

這樣巷子里發生了什么便不會有人知道。

當時我被張政抓出來時，滿臉血污，很快就被押進了車里，如果不是很熟的人，根本認不出我的樣子。

至于賴彥龍所說的功勞，那都是虛的。

反倒是最后兩樣東西最實在。

我的妖鬼之力融合度進度升得太快，幾次訓練下來，紅髓藥液根本不夠用，這回倒是因禍得福了。

告別了賴彥龍。

杜淮山想了想，決定先去教官辦公室，好好感謝一下常隨安以及周鐘愛。

沒想到的是。

就在他剛沿著樓梯往上走時，迎面正好碰上兩人匆匆而下。

“杜淮山？你回來了？”

常隨安看到杜淮山平安無事后，這才松了口氣。

他原本因為妖鬼訓練場的事件，被特務排的人臨時帶去問了幾句，回來聽周鐘愛說杜淮山被當街抓走，便急著要去找特務排的人問問。

“謝謝常教官，周教官一直以來的照顧，新兵杜淮山，安全歸堂！”

杜淮山這次不僅僅是挺直腰背，而是敬了個舉手禮。

真真正正，由衷感謝兩人。

“回來就好。”

常隨安點點頭，抬手示意一起下樓，“正好，你跟我和周排長走一趟，帶你拜見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