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趕緊轉啊！”

“是??！胖子，明天就是最后一次考核了！”

“加油，胖子！”

……

夜晚。

新兵訓練場。

已是初月寒冬時節，雪花飛舞飄蕩，訓練場難得被清理出一片空地，幾名穿著棉軍裝的男兵，正縮手跺腳，吐著白哈氣，不斷催促著。

他們正是第八班的杜淮山等人。

經過長達三個月的新兵訓練期。

第八班全員八人，除了杜淮山和郭霆宇，已經有四人通過周鐘愛的平衡性訓練考核，取得優良成績，拿到了講武堂獎勵的妖鬼魂靈。

現在就剩下兩人未過，其中一個，正是胖子，楊安福。

而明天是最終考核，也是分科日。

如果再通過不了測試，那么楊安福以后將沒辦法使用機動飛索，只能淪為一名普通的步兵。

而普通步兵在面對妖鬼時的生存概率有多大。

誰都知道。

這便是杜淮山幾人催促他抓緊訓練的原因。

“嘔……”

滾到終點的楊安福，從輪子上掉下來，趴在雪地里，又吐了一大口，“不行了，饒了我吧，我真弄不了這東西。”

“胖子，起來，咱們繼續練！”

吳明拉著他的肩膀。

“老吳，算了，就這樣吧，我真練不了?！?/p>

楊安福擺擺手。

“你說什么算了？我們大晚上陪你出來挨凍，你就這么輕易放棄了？”

吳明一把推搡著楊安福的肩膀，情緒有些激動。

“老吳！”

郭霆宇喊了一聲。

譚海撓撓頭，緩解一下氣氛：“那個，老吳也是擔心胖子沒有飛索和守護靈，上戰場后生存率太低，胖子，要不咱再練兩圈，你肯定行！”

楊胖子低著頭：“算了吧，兄弟們，我本身也不是這塊料，不如杜淮山有天賦，不如霆宇家境好，不如老吳體格壯，也不如譚海你聰明?！?/p>

“這幾天我也想了，自己可能不適合戰斗，明天考核分科，我準備去后勤通信……”

“你他媽跟老子玩這個！不適合戰斗？飯堂打群架的那個楊胖子哪去了！當爺們兒的那點兒血性哪去了？說好的要一起戰斗呢！說好第八班永遠不分開呢！你個慫逼！！”

“老吳！”

眼看著吳明就要撲上去，杜淮山幾人趕忙伸手攔著。

新兵入伍分班那日，吳明跟楊安福是最先到的，兩人也是第八班中，認識最早的，經常互損拌嘴，感情一直很好。

老吳如此激動，明顯是舍不得楊胖子就這么掉隊了。

“老吳！聽我一句，胖子他不是慫逼！”

杜淮山壓著老吳的胳膊，第八班里，目前也只有他能壓得住老吳的大體格，“戰斗不只有前線，后勤保障同樣很重要，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和擅長的事情，尊重胖子的選擇吧……”

其實，他也有些舍不得胖子就這么放棄。

楊安福平日對他很好，所有訓練餐食全是親自下廚，還用心變著花樣，生怕他不愛吃。

但沒辦法。

杜淮山從胖子的眼中，已經看不到任何戰意和殺意，就算強行上戰場，也會因為猶豫，而斷送自己的性命。

“淮山。”

楊安福聽到他這番話，眼眶濕紅，嘶，吸了下鼻子。

他主動走過來，伸手拍著吳明和杜淮山的肩膀，“放心吧，就算我去了后勤通信科，咱們不還是住在一起么？老吳，第八班，不會散的，咱們永遠是一家人！”

吳明扭頭看著胖子，紫色的瞳孔不停顫動，攥著的拳頭，最終松開，輕輕拍了他的后背，哽咽道，“你個死胖子！以后真去了后勤，別忘了多給咱哥們分點兒饅頭！”

“噗呲哈哈……”

聽著老吳這句調侃，原本冷僵的氣氛，瞬間破功。

第八班眾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行！饅頭管夠?。　?/p>

……

回到住舍。

杜淮山先是脫掉棉軍裝，又拆下了綁在身上的沙袋。

“淮山，你左腿的沙袋好像漏了，我幫你補一補吧?！?/p>

開口講話的，正是之前杜淮山第一次買雞請客，說家里過年都比不上這頓伙食的，名叫孫天。

孫天長著一副大眾臉，平時不怎么愛說話，安家費和每個月的軍餉，幾乎全寄到了家里，所以他很少參加第八班的外出活動。

杜淮山也是后來買布和沙子，想要做負重沙袋時，才跟他搭上話的。

聊過才知道，孫天家里是給人干裁縫的，所以他從小就跟母親學得一手好針線活。

杜淮山身上的沙袋，便是孫天幫忙縫制，又精致又舒服，一點兒也不磨皮膚。

“洞不大，我自己來就行?！?/p>

“還是我來吧?！?/p>

孫天也是上周剛通過飛索測試，獲得守護靈的人，這全都多虧了杜淮山的那幾樣飛院訓練用具，所以他一直很感激對方。

“淮山哥，明天的考核，你準備還帶著沙袋么？”

譚海打完熱水回來，問了一嘴。

“帶著，反正教官團又不看成績好壞，只要能通過就行?！?/p>

從上個月開始，杜淮山就開始進行負重進行訓練，從隱形沙袋級別，逐漸加大到負重沙袋級別。

現在。

他雙臂負重兩公斤，軀干和雙腿各負重八公斤。

18公斤的重量，等于穿了全套棉布甲。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p>

郭霆宇搖頭笑道：“淮山，你說你天賦這么好，還對自己這么狠，帶著負重訓練，竟然都能保持不掉隊，太牛了！”

“要想變強，天賦和努力，都不可或缺。”

杜淮山隨口附和一聲，繼續打開筆記本，記下今天的訓練感悟。

這三個月。

常隨安的戰斗訓練，已經從拳法，過度到了戰壕軍刺和軍刀，甚至包括熱武器，馬步槍射擊與手榴彈投擲。

他剛剛就是從駱宗文的訓練室回來，練習了鬼人化狀態下的刀法實戰。

因為有前一世的兵器套路演練基礎，杜淮山的刀法精進得非?？?，但也正是因為套路太過花哨，駱宗文給他的指導建議，是要做減法。

去掉不必要的動作，直來直去，只保持最簡單的殺伐招式。

說來慚愧。

時至今日，杜淮山鬼人化狀態已經突破百分之八，可仍舊沒有逼出駱宗文教官動用守護靈。

定個小目標，先想辦法將駱教官的守護靈，打出來！

關筆記，熄燈，鉆被窩。

虎形放松功。

一覺過去。

翌日。

老天爺并沒有因為今兒個是考核分科日，而對新兵們有任何“照顧”。

相反，雪下得更大了。

鵝毛般的雪花，在沙黃色的訓練場地上裹了厚厚一層。

杜淮山跑在隊伍中央，四周站著不少檢查士兵，而賴彥龍他們這群教官團，則坐在高臺上，拿著望遠鏡，觀察著新兵們的成績狀態。

“這個杜淮山，最近的成績怎么總是忽上忽下的，不如一開始那么亮眼了?！?/p>

賴彥龍并不知道杜淮山身著負重沙袋。

事實上。

杜淮山表現成績好，是因為他完全適應了當時的負重，成績差，則是因為他第二天增加了負重，所以成績總是上下飄忽。

“也許是駱教官教了他什么新訓練方法吧……”

常隨安也發現杜淮山有時候練習刀法時，動作時而靈活，時而不那么流暢。

“我的平衡方向課上，他倒是表現得特別突出，新兵第二，只比那個許鳶差上一點?！?/p>

周鐘愛紅唇帶笑，“并且，今年通過飛索測試的新兵，比往年要多出不少，我私下里聽說，是杜淮山不知從哪弄來的工具，租借給新兵們，只要練上幾周，就能順利通過我的測試！”

“還有這種事兒？”

賴彥龍摸著山羊胡子，挑著眉毛：“等今天的考核結束，我得問問這孩子，到底是什么工具，這么厲害！”

體能，知識筆試，平衡力測試。

杜淮山全部順利通過。

到了下午，輪到了戰斗考核。

分熱武器和冷兵器兩輪。

射擊方面。

經過杜淮山不斷練習動態視力，也算小有成就，但在整個新兵隊伍里，只能說是中等水平，這是他唯一的弱項。

至于射擊考核的新兵第一，是吳明！

沒錯。

作為獵戶出身的吳明，槍打得那叫一個準，幾乎就是神射手級別，手榴彈扔得也厲害。

要不是他獲得了一只巨龜外形的守護靈，不舍得離開步科，估計去玩機炮，指定能有一番大成就！

輪到冷兵器考核。

是在規定時間內，用戰壕匕首及軍刀，破壞石制靶子。

不少新兵直接開啟鬼人化狀態，在巨大力量加成下，只需要十幾秒，就將石靶砍成碎塊。

譚海也一樣召喚出守護靈。

那是一只三米多高的樹狀妖鬼，樹干上長著一張野獸般的血口。

第一次獲得守護靈時，他在杜淮山面前足足興奮了一周。

譚海還給它起了名，叫獸槐。

杜淮山也召喚出自己的英縷，通過吸食紅髓藥液的能量，這家伙的虛魂現今已長到了近五米高。

灌入體內后，百分之三！

杜淮山并未全力而發，只是掄起軍刀，仔細體會昨晚駱宗文教他的發力，猛地向前揮斬，鋒鋒鋒，瞬連三刀劈砍，石靶咖嚓幾聲，被切得四分五裂！

通過！！

檢查士兵上前查看后，舉起了小旗子，代表杜淮山的考核徹底結束。

“呼呵……”

望著雪地里散落一地的碎石，刑振豪也散掉了自己的巨型狼魂守護靈，成功通過。

瘦猴跟班瞥見杜淮山的“靶子”，碎塊明顯比刑振豪要大，面色大喜：“豪哥，您的刀法，已經比杜淮山的要精湛太多了！”

刑振豪聞聲轉頭，蹙著眉心。

他有些不明白，杜淮山擁有守護靈的時間，明明比他要早一個月，按理來說，實力肯定是要強過于他的，可為什么表現卻平平無奇。

可惜，妖鬼訓練課，杜淮山一直也沒有來，不知道這小子的融合度到底達到多少了。

對于妖鬼之力的融合天賦，刑振豪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兩個月下來，他的鬼人化狀態，已經能達到百分之四融合度了！

陸續。

又有不少新兵通過考核。

但對于大部分人來說，就沒那么容易了。

一千五百多人，最終只有三分之二繼續選擇了步科，其余的人，則像楊胖子一樣，選擇了后勤通信科，亦或者機炮科等。

而一千名步科士兵，通過機動飛索考核，完成奇靈的，還不到四成。

“首先，恭喜你們這群幸運兒，從這1569名新兵中，脫穎而出。”

分完科類后，賴彥龍站在演講臺上，對剩下的這三百多名精英新兵，展開訓話：“但是，希望你們不要洋洋自得，因為你們仍舊是一名新兵，一名連機動飛索都不會使用，甚至從未見過的新兵。”

“如果現在把你們丟到城外，你們同樣還是妖鬼的口糧，哦不，相比剛入伍時，也許會更彈牙些；所以，接下來，你們需要接受更嚴苛的訓練，成為營州三省，真正能保家衛國的戰士，有沒有信心！！”

這些通過了全部考核的精英新兵，早已不是當初的生瓜蛋子。

面對賴皮龍的又一次嘲諷，便直接吼了回去：

“有！有！”

“好！至少這兩聲，喊出了當兵的氣勢！”

賴彥龍踏著步子，瞪起眼，綠色的雙瞳飛速流轉：“記住咱們營州軍的口號：有死而榮，無生而辱！無論多么困難，都得給老子咬牙挺下去！媽了巴子！丑話說在前頭，你們當中，要是有一個敢中途退縮，別怪老子到時候一腳踢爆他的屁股！”

咔！

霎時間，三百余名精英新兵，同時雙腳并攏，挺直腰背，右手持軍刀樹立身側，左手扣掌橫立胸前，扯嗓子嘶吼著：

“有死而榮！無生而辱！！”

“173屆新兵，永不退縮??！”

聽著巨浪般的吼聲，賴彥龍終于滿意地點了點頭，“從明日起，機動飛索，披甲訓練，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