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好。”李云瀚壓住眼淚，盡量不讓父親聽出他在哽咽，擦了擦眼角，立刻問：“媽呢？”

“好，都好！咱們一家都好好的！”一個哭泣的婦女聲音從旁邊傳來，沙啞道：“我就不該讓你去潁河，明明知道……”

“陳舒萍同志。”就在這時，電話那邊忽然傳出一個剛硬的聲音：“請不要忘記你們現在的身份。”

還有人？

父母處在監視之下？

沒來由地，李云瀚心中涌起一股怒火：“誰在監視你們？”

這一次，父母那邊都沉默了。

“說啊！”李云瀚急道：“你們那邊到底怎么樣？”

“還是我來說明吧。”電話仿佛開了公放，剛硬的男聲再次響起：“你的父母現在奮斗在研究濃霧的第一線，他們是卓越的生物學家。國家需要他們。”

“在國家的利益面前，個人情感、利益，都會得到一定的限制。請原諒。”

頓了頓，他補了一句：“現在，是全人類生死存亡的時候。有些信息不能泄露給普通人民。而且，第一線的學者們，對話會被監控，這也是對他們的保護。”

“對不起，還請諒解。我們會采取相應的補償方式。”

李云瀚用力抿了抿嘴，沒開口。

沉默了三秒，他才說：“我想和父母說會兒話。”

“可以。”

電話那邊，立刻傳來了父親李望平的聲音：“兒子，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你怎么能打電話？是不是到處跑了？”

“千萬不要到處亂走！”母親陳舒萍關切的聲音跟著響起：“等！現在市里還抽不出人手，努力熬一個月，應該就會好一些！”

李云瀚咬了咬牙，短短時間里，他已經確定了自己要怎么對話。

首先，既然有監視，他不知道對話會進行多久。更不知道會不會突然斷掉。

所以，哪怕有千萬句話要說，現在只能問最關鍵的。

尤其是……監視的男人說了“普通人民”幾個字。

或許……不普通的人，就能聽到不一樣的東西。

“我很好，沒有到處跑。因為……”他舒了口氣：“潁河科技大，已經解放了。”

“剛剛有廣播接通，濃霧也消散了。廣播說，科技大暫定為大學城周邊人類聚集地。”

這一次，沒有任何人打岔。

他詳細地說了一些，但沒有說餐廳的事情。

他剛說完，陳舒萍就愕然道：“怎么會……你們那里……是不是有一些和普通人不太一樣的人？”

“是的！”李云瀚微笑道：“殺死這邊主宰的，我也出了一份力。”

嘩啦——！能清晰聽到對面椅子拉開的聲音。

好幾個人貌似都站了起來。

“主宰被擊殺了？”李望平的聲音有些驚訝：“這才十幾天……你……是變異者？出現了什么異能？”

為了讓父母安心，李云瀚才對父母說得詳細了一些。

知道自己有異能，他們起碼不會在遠隔千里的首都提心吊膽。

但是，他不會將自己的異能告訴任何人。起碼不會在電話里。尤其，這份異能還是通過父母給的玉墜才獲得的。

安格斯已經多次暗示他，唯一性異能非常罕見。

而且，他還從安格斯那里獲得了一條信息。

唯一性異能雖然強大，但是……是可以被剝奪的。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很難說……不過，我有件事想問。這件事是不是早就知道？”

“是。”沒想到，父親立刻回答了他。

“具體情況是核心資料，但是我可以給你說一些——類似的事情……在歷史上發生過不止一次！”

“我們早就在預防這件事，然而，我們不知道它什么時候發生。我們只能做一些預防工作——比如，現在每個地級市下方，都有數以十萬計的坑道房間。以及儲備的大批物資。”

“這就是國家為這次災難做的準備。”

“還有，你已經是異能擁有者，我也不瞞你。異能這個東西，國家早就在研究。記不記得幾十年前的‘氣功熱’，當時就是一位異能者說漏嘴的后果。”

“還是我來吧。”剛硬的男聲不適時宜地響了起來。李望平也沒有拒絕。

對方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李云瀚同志，既然你知道主宰這兩個字，就代表你可以聽到以下信息——這些信息在你進入每一個地級市后，都會立刻普及。國家已經下發了除核心之外的所有資料。”

“具體的事情，要從濃霧說起。”

李云瀚接了過去：“濃霧會從某個不可言說的地方帶來種子？種子和生物以及靈體接觸后，會變異成各種詭物？”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

剛硬男聲略有些驚訝：“我不知道你是聽誰說的這些信息，但是，沒錯。而且，這是全球性質的災難，沒有任何國家可以幸免！”

果然如此……李云瀚暗嘆了一聲。

全球淪陷。

“關于異能，我們已經研究了上千年。從封建時代的大封帝國開始，一直到大夏帝國成立。”

“我們總結了千年來出現的所有異能，分為了幾個系。”

“有趣的是，其中多種異能可以用同一種方式訓練。而結果也異曲同工。他們會在不同的階段、強度，表達出相同的特征。我們稱其為……職業。”

就像計算機系，美術系，體育系一樣嗎……

李云瀚飛快記著信息，同時也驚訝，國家對這次災難的準備遠在他猜測之上。

男子的聲音在繼續：“在異能發生的第一小時，內閣所有閣老就共同表態，全票通過了‘復蘇計劃’——這是為現在災難準備的，我們能做到的最完備方案。”

“根據每個職業的不同，國家現在將可以掌握的軍區，分為了幾大部隊。詳細說起來非常麻煩，但是，前天，這些部隊的中高層就已經開撥各地區。基層更是早就進入了各地級市，只是還沒有到啟動他們的時候，所以一直隱蔽而已。”

“還是那句話，你只要進入地級市，你就能知道現在的變革。”

“我現在說的，你在市區大部分都能了解到。我可能考慮得不完全，你有沒有什么問題？”

李云瀚仔細地聽著。

同時，他也在判斷這個男人。

沉穩，刻板，但值得相信。

有這種人在父母身邊，父母很安全。

“有！”他想了想說道：“什么是捕食等級？”

男子說道：“捕食等級，就是代表對方的危險等級。小李同志，你記住。詭物再危險，也是可以被消滅的。”

“而消滅詭物的過程，又叫做‘收容’。所以，捕食等級，在我們這里，也叫做收容等級。兩者共通。”

“主宰呢？”

“每一個地區，都會有一些生物或者靈體，和種子格外契合。這個契合與否，在各大省會目前有完善的檢測機制。也有相應評級。”

“當契合度足夠高的時候，詭物就會進化為主宰。一個區域只會有一個主宰，它統領的區域中，其他詭物叫做眷族。”

“不同的主宰之間會進行爭斗，搶奪地盤。當主宰死去，當地濃霧就會消散。”

李云瀚點了點頭，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區域？”

“這些區域是怎么劃分的？”

男子的聲音凝重了起來：“你離開校區就會看到了。”

“這個世界已經天翻地覆，被分割為了不同的區域。就連中央也無法掌控所有區域。”

“而這些分割……是物理形式上的分割，不是地震，卻比地震更可怕……具體我也很難說清楚，資料我們已經下放到了所有能掌握的地方。你……必須親眼看到，才知道我說的是什么。”

“明白了。”李云瀚深吸一口氣，就在同時，電話里傳來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

“先生，通話時間已經到了。”

他聽到了搶奪電話的聲音，李望平和陳舒萍一起對著電話說道：“兒子……你好好的！知道嗎？”

“不要亂跑，不要擅自接觸那些奇怪的東西！別以為自己是異能者了，就無所不能！”

“這個世界……現在的危險程度遠超你想象。”

陳舒萍有些哽咽：“我們不希望你靠著異能闖出多大成就，我只想……只想你安安全全的，成嗎？”

“嗯。”李云瀚悶聲嗯了一聲。

心里，卻內疚得到了一聲歉。

對不起啊……爸、媽。

我還是想來首都找你們……一家人天各一方，又是這么危險的局面。

我不放心。

如果自己沒有能力那就算了，但得到了餐廳這樣的唯一性異能，不試試實在太可惜了。

而且……我還年輕啊……誰沒有夢想過成為大英雄呢？

我不求拯救多少人，我也不會勉強自己。我只想看看，自己能做到哪一步，可以嗎？

“你們也要注意保重身體。”

“我們會的，我們什么都不缺，關鍵是你……”

通話到了這里，戛然而止。

李云瀚手放在機器上，久久不能放下。

原本覺得嘮叨的父母，此刻怎么聽都聽不夠。

還該死地讓一個陌生人占據了太多時間，自己還不得不問那些問題！

“盡快去市區。”他抿了抿嘴站了起來：“那里……會有我目前想知道的所有答案。”

走出通信室，季長輝也通話完畢，這里的機房不止一個。

“現在怎么辦？”季長輝本能地詢問李云瀚。

沒辦法，誰叫別人背后站著大佬呢？

“去市區。”李云瀚緊了緊衣服，率先走了出去。

“另外，我是饕餮眷族的事情，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季長輝立刻點頭：“明白。”

“恕我直言。”陸云業皺眉道：“現在……恐怕沒法去市區。”

“我本來是打算用直升飛機接小輝回去，誰知道遇到了那種事……”

李云瀚皺眉：“除了飛機，其他不行嗎？”

“恐怕不行。”陸云業神色無比凝重：“這個世界，已經被切割成了一塊一塊……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