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車后，李云瀚再次出現在了車廂內。

“睜眼。”

季長輝睜開了眼睛，卻看到面前仍然在啃咬風盾的陸云業。他顫聲道：“李哥，你……你沒能救他？”

他認為對方肯定聯絡了饕餮大人。

“你以為饕餮大人是誰都愿意救的嗎！”李云瀚冷哼了一聲。

捕食等級達到59級，身體進化，雖然不能達到完全的夜視，卻也能看的差不多。

所以，他看到了……陸云業脖子上的抓痕。

真的有東西將他從王者餐廳帶了回來……深吸一口氣，他一個手刀砍在陸云業脖子上，對方立刻暈了過去。

只是崩潰，身體還沒有怎么變異。如果時間短，還救得回來。

但，怎么救？

“帶上他，去鎮里。”沉吟數秒，他踢開車門走了下去。

“先說好。”他看著前方，黑暗中如同匍匐的怪獸一般的鎮子，沉聲道：“如果陸大哥救不了，我會直接帶你走。”

季長輝背起陸云業，想說什么，最終也沒開口。

他沒有蠢到問一句：為什么？我們不是同學嗎？陸叔不是你的熟人嗎？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何況一句輕飄飄的同學。

身在官宦之家，人情冷暖他比旁人更懂。

車場距離鎮門口并不遠，他們很快到了自建房門口。

“大叔！麻煩開下門！”李云瀚重重錘著大門，不多時，房間里的蠟燭紛紛亮起，很快，披著軍大衣的老者就打開了門。

“小伙子，你不是說不進來……絲……”

剛說一半，對方就看到了季長輝背上的陸云業。連忙說道：“這是怎么了？”

“高燒，昏迷不醒。”李云瀚簡短地說道：“大伯，麻煩……”

“明白，跟我來。”老者披著大衣，飛快來到旁邊一棟自建房前打開了門：“愣著干嘛！趕緊背進來啊！”

李云瀚看了看面前黑燈瞎火的樓房，再看了看隔壁亮著蠟燭的樓房，沒說話。

老者不悅道：“那是我們住的，已經住滿了！別以為我們刻薄，外來者肯定不能和我們住一起。你也是從外面來的，你也該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

“要不是看這位小伙子暈過去，我都不會讓你們進來！”

“別！大伯！”季長輝此刻心急如焚，連忙道：“我們去！就是……就是麻煩你們給點蠟燭。”

老者臉色這才舒緩了一些：“還是這娃子會說話，進去吧。”

“哎……現在死的人多了，都該互相幫助一下……妞妞！”

隨著他的喊聲，隔壁二樓探出一個頭來。

是之前給他們送被子的小女孩。

大約八九歲，梳著麻花辮，大眼睛，雙眼皮，相當可愛。

“給他們端點好吃的。再打一盆涼水過來。去南邊井里打，水甜。”

“嗯！”

老者率先走進了屋內，掃了掃空氣：“這棟房子，從濃霧開始就沒人住過了。空氣不太好，你可以帶他住二樓朝南的房子，通風。”

“朝北那邊，有棵大樹，擋著空氣不好。”

“我明白。”季長輝背著陸云業就沖了上去。

打開朝南的房間，小心翼翼地將陸云業放在床上。老者離開后，季長輝眼巴巴地看著李云瀚：“李哥……怎么辦？”

他很清楚，自己和對方不是一個檔次的存在。

“我出去找找根源。不找到他是看到什么崩潰的，誰也沒辦法。”

李云瀚想了想說道。

其實，他并不是去找詭物。而是……去找食材。

如果陸云業運氣好，能拖到他找到食材，就能活過來。

打暈之后，人處于休克狀態，并不會加劇對方的崩潰。

剛打開門，一位八九歲的女孩端著兩只碗站在門口，反而被他忽然開門嚇了一跳。

梳著麻花辮，大眼睛，雙眼皮。正是妞妞。

她手中端著一只托盤，上面盛放著三碗肉湯，香氣撲鼻的肉片點綴上片片青菜，讓人垂涎欲滴。

“這是……給我們的？”李云瀚挑眉道。

“嗯。”妞妞甜甜地笑了。

李云瀚蹲下身子，微笑道：“小妹妹，能不能告訴哥哥，你們之前遇到了什么？”

妞妞微笑著點頭：“嗯。”

李云瀚保持微笑。

繼續微笑。

一分鐘后，他挫敗地嘆了口氣：“是不能說嗎？”

妞妞笑著張開了嘴。

她的嘴里，沒有舌頭。

“她……”后面看著這一幕的季長輝愕然道：“是啞巴？”

“抱歉。”李云瀚站起來拍了拍她的頭：“等會兒再來收碗吧，謝謝。”

妞妞蹦蹦跳跳地走了。

直到對方離開，李云瀚才轉身低聲道：“記住，除了我，誰也別開門！”

“還有，別睡覺。”

關上門，他立刻朝樓上走去。

他不知道鎮子里的最高點，但這棟樓還不錯。

走到樓上，通往樓頂的大門是被鎖上的。但這對于捕食等級59的他來說沒有任何難度。

手指用力，直接捅爛鎖芯。走上樓頂之后，他才發現，老頭沒有騙他。

靠北的地方確實有一棵樹，樹齡不知道已經多久了。是一棵巨大的榕樹。

樹冠恐怕有十米大，根須從枝干上垂下，幾乎拖到地面。比三層樓還要高出三米左右。

絕好的制高點。

飛快爬上樹冠，小半個鎮子盡收眼底。然而，只看了一眼，他就發現了問題。

“完好無損？”他有些不敢相信，一寸寸看去，目光所及，車輛規矩地停靠在馬路邊。完好無損的房屋。就連路燈都根根筆直。

“如果他們殺死了這里的主宰，怎么可能沒有戰斗痕跡？”

就在此刻，對面的窗戶，忽然輕輕響了響。

磕、磕……幽冷的夜，漆黑的窗戶后分明沒有人，那個詭異的聲音卻時斷時續地響起，讓人汗毛倒豎。

李云瀚仔細看了數秒，他終于看到，黑暗中，一根蒼白的指頭，輕輕點在了玻璃上。

他們樓上還住著人？

這個人……在窗戶上寫什么？

滋啦……手指輕輕拖拽，幾分鐘后，李云瀚終于看清楚了。

TA寫的，是“快跑！”

而且，那是血字！

“不……不止這些……”隨著第一行字出現，一行行血字緩緩浮現在窗戶上。

“快跑！！”“這是地獄……”“他們是鬼！”“不要相信！”

寫完這些，手指緩緩縮了回去。沒入黑暗中。

下一秒，窗簾的縫隙里，依稀出現了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

她的頭發海草一般凌亂披在肩膀。只有發絲中露出的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李云瀚。

“您已經發現了一只靈體。”

“但是，您身為人類，怎么能看到靈體呢？”

鬼？

他的眉頭深深皺起，陸云業說過，第一波沖擊，國內目前定義為靈潮。

鬼就是靈的一種表現方式，但……自己怎么能看得到？

除非……

福至心靈，一個想法忽然出現在他腦海中。他一踏樹干，猛然朝著窗戶沖去。

這是一間簡裝的房屋，沒有任何特色，頭頂懸掛著一盞老式拉繩電燈。一張床，兩個床頭柜，一個書桌。

房間里沒有半個人影，然而……卻給人一種詭異的窺探感。仿佛黑暗之中，有什么東西在注視著自己。

“出來吧。”李云瀚看向四周，沉聲道：“你引我進來，想讓我看什么？”

沒有人回答。

只有窗外送入的夜風，冰涼徹骨。

就在這時，布滿灰塵的電燈忽然亮了起來！

明暗交替的剎那，他赫然發現……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子，正捂著臉坐在床上！

滋啦——電燈再次閃爍，對方已經抬起了頭。干枯的頭發下，是一張布滿青紫色尸斑的臉！而臉上五官的位置，早已被人生生挖去，只剩下五個窟窿！

滋啦——隨著最后一次閃爍，燈泡嘩啦一聲摔在地面，摔得稀爛。

地面嗎？

李云瀚小心翼翼地蹲了下去，但是，床底下沒有任何東西。

“不是地面……是床下？”

啪……打火機的火苗燃起，他扭頭看向床下，瞳孔輕輕縮了縮。

血！

床墊下方，一片猩紅！

那是早已干涸的血跡。

他站了起來，立刻掀開被子，露出下方的席夢思，卻看不到任何血跡。

手指輕輕從席夢思上劃過，數秒后，他肯定說道：“這床墊，是反的。”

露出的席夢思，沒有正面的紋路。

“她確實是死在床上，但是，死后有人把床墊翻了過來……咦？”

被子下，還壓著什么東西。

那是一張身份證。

“姓名：吳曉。生日：1988年9月27日……”

李云瀚抬起頭，看向四周輕聲道：“這就是你的執念？”

上面除了沾染了些鮮血，并沒有任何特殊。

僅僅是身份證，就足以讓一個女人死后陰魂不散，寫下那么多血書？

等等……

腦海中如同一道雷霆閃過，他忽然想到了一些東西。

身份證……

隨后，他猛然沖到窗邊。從窗戶看出去，正好看到那片停車場。

空無一人，如同車的墳墓。

“我明白了……”他倒抽一口涼氣，狠狠一錘窗欞，咬牙道：“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