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石觀音最后一個字落下的時候，濃霧中忽然閃過一道驚雷。

嘩啦啦！驚雷照耀出廟中所有雕塑的影子，然而，就在石觀音像前，居然多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端坐在王座上的身影，帶著高高的王冠。大氅批下，只能看出一個大致的輪廓。

“普渡慈航。”影子動了動，沙啞道：“蛾神大人醒了。只是……和我們推測的有些不一樣。”

“本宮知曉。”石觀音微微頷首：“我們已經盡可能完成到了最好。畢竟只有我們距離蛾神大人最近，但我們這邊的防范也是最嚴的。”

“如果那些人類可信，現在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影子往前傾了傾，它的語調有些古怪，就像是外國人在說大夏語一樣：“我們要的不是‘知道。’而是‘確定！’”

“難道讓本宮出去送死？”石觀音寒聲道：“外面的是神話種‘陸壓。’斬仙飛刀一擊必殺，你真以為她斬不了本宮？”

影子道：“我的意思是，你務必保證讓隊伍安全離開裕豐省。畢竟……你率先站出來，就是為了吸引人類的注意。給蛾神大人的復蘇爭取時間。”

“如果隊伍無法離開，那將功虧一簣！”

“本宮自然知道。”石觀音仿佛不想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沉聲開口：“為什么會是你來？你不怕被神使會發現？”

影子平靜道：“你忘了我的異能是什么？盡管代價有些大。”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恐怕要來大夏一趟。”

“哦？”石觀音有些意外。

“餐廳的唯一性達到100。評審團已經出動了。”

無人可見，石觀音的手緊了緊。

“那正好。”它平靜地抬起一只手，抽出玉凈瓶中的楊柳枝輕輕一甩，一滴甘露飛向影子，消失在陰影之中。

數秒后，陰影中才響起一道疑惑的聲音：“楊枝甘露？你想要做什么？”

“你去評審的時候，帶上它。”觀音沒有回答，而是說道：“你不是想要我手里的‘神造’嗎？我可以許諾，打造一份達到神造70%威能的天工給你。”

沒有回答。

當雷霆再次閃爍之后，黑影已經消失了。

同時消失的，還有楊枝甘露。

破廟中有些寂靜，許久，石觀音才開口道：“本宮是完全沒想到，最后讓我們走出這一步的，居然是那些瘋子。”

布袋感慨道：“是啊……誰能想到？”

石觀音輕輕揮動手中石雕的楊柳枝，淡淡道：“我們可怕的只是力量，單純的力量。”

“而他們猙獰的卻是內心，復雜的內心。”

它閉上了眼睛：“最多一周，消息就應該到了。”

“本宮坐鎮在這里，人類應該沒有多余的力量去搜尋才對。”

………………………

李云瀚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臟還在狂跳不已。

剛才的一幕被他盡收眼底。沒有看到之前，他完全無法想象，高階異能者的戰斗會這樣驚心動魄！

那如同暴雨的紅線，那好似銀河倒傾的劍雨……以及下方呼應一般抬起的數萬只槍，無數的炮筒，都加深了他的一個想法。

在這個時代，沒有異能和螻蟻無異！

他絕不想丟掉自己的異能！

“冷靜……馬上就要和剛才攔下普渡慈航的阿姨見面了，你可是從小就人見人愛的崽呢。”

拍了拍胸口，做了好幾次深呼吸，他運用起勛章，進入詭物狀態，正面朝著那一大片連綿的軍營走去。

一旦有問題，他會馬上回到餐廳。

隨著他越走越近，一束聚光燈猛然照在了他的身上，緊接著，數盞聚光燈同時照在了他的身上。

光芒刺眼，他甚至看不清遠處發生了什么。但是他能聽到，密密麻麻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由少至多。緊接著，就是咔擦咔擦的子彈上膛聲。

對方根本不打算交談，而是準備直接干死他！

千鈞一發之際，他彎下了腰，友善地鞠了一躬：“各位先生們，晚上好。”

現場仿佛寂靜了一瞬。

就在聚光燈外，一位異能者叼在嘴里的煙都掉在了地上。

一位位士兵大眼瞪小眼，接著齊齊看向他們的領導者——從沒見過這么詭異的一幕。

一只主宰……居然對人類問好？

“我不是你們的敵人。”李云瀚直起身子，微笑道：“麻煩給……道姑傳句話。”

“就說饕餮大人的仆人，正在這里等她。”

說話的同時，他的手指已經張開，隨時準備進入餐廳。

聚光燈外三十米，黑壓壓的軍隊已經將他圍成一圈。現場的負責人愕然對視，他們從沒見過這種情況。

“真是好大的架子。”就在此刻，一個平靜的身影響徹方圓數十米。

軍隊整整齊齊地分開，就在中央，一位穿著黑色道袍的女子，正手捧拂塵，淡淡看向李云瀚。

她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身姿挺拔，面容清麗。從五官上根本感覺不出任何威嚴。

然而，只是被她看一眼，李云瀚就感覺脊背發寒，就連呼吸都開始不自覺地放緩。

“三秒……不，一秒！”

“我在她手中頂多堅持一秒，她如果真要對我出手，我第一反應是防御或者躲避。然后第二反應回到餐廳……但，恐怕已經沒有這個時間了！”

如此近距離地面對人類最高戰力，那種宛若無聲海嘯一般的壓迫感，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

若天與地，云與海，差距根本無法計算。

必須更加謹慎……他強壓住狂跳的心臟，握緊滿是冷汗的手心。鞠了一躬：“饕餮大人向您表示歉意，本來是明天才決定是否會面。但因為一些突發情況，大人不得不立刻讓我前來舟航市。”

現場針落可聞。

紫虛劍仙沒有立刻回答，死寂之中，李云瀚只感覺腿部肌肉在飛速抖動——那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是大腦本能做出的隨時逃跑的準備。

幸好，褲管外看不出來。而他過的的時候，特意換上了宋麒麟的服務員服裝。

空氣安靜地似乎能聽到秒針的轉動。十幾秒后，紫虛劍仙終于開口道：“以他的實力，還會遇到突發狀態？”

“畢竟誰也不是萬能的。”李云瀚笑道。

紫虛劍仙看了他一眼，袖袍一揮。李云瀚只感覺眼前一花，耳畔狂風掠過，當一切清晰時，他們已經站到了一處樹林旁。

這里是一處山丘，千米之外就是方寸山。

空間移動？

李云瀚沉默了片刻，隨后否定了這個猜測。

只是單純的速度快了億點點而已。

“紫虛上人。”紫虛劍仙背對著李云瀚，如同黑夜中傲立的青松，淡淡道：“為什么你們要改變計劃？”

李云瀚盡全力扮演好仆從，低聲道：“有六位捕食等級極高的美食家，得知主人蘇醒，不遠千里前來。”

“有多頂級？”

他心中不斷計算著目前見過的一切詭物，安格斯，風神鴉，蛾神，普渡慈航……這是為饕餮立人設的時候，片刻后說道：“比普渡慈航強。”

“原來如此。”紫虛劍仙喃喃道：“在普渡慈航之上，那就是400滿級。靈潮無法突破400……難怪饕餮也會緊張。”

她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至少，目前已知的400滿級的詭物，有九個。

六位美食家，普度慈航，饕餮，蛾神。

李云瀚的目光也微微動了動。

靈潮中，捕食等級不能超過400？

將這條信息記在心中，他繼續說道：“然而，主人曾經的團隊在漫長歲月中，已經化為枯骨。所以，希望紫虛上人能夠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紫虛劍仙輕甩拂塵：“我們能得到什么？”

既然是對方有求于人，那么，她自然要先發制人。

李云瀚心中飛快設想著饕餮的態度，斟酌著開口道：“饕餮大人的友善。”

“這不夠。”紫虛劍仙漠然：“空口無憑的廢話，卻想換取實質的幫助。如果饕餮只是拿出這樣的誠意，那接下來我想也不用聊了。”

四周安靜了下來。

甚至能聽到竊竊蟲鳴。

紫虛劍仙沒有催促，李云瀚也沒有貿然開口。他很清楚，看似對方在拒絕，但實際上，卻是他的以退為進。

他很明白自己的優勢，但這種優勢貿然拿出來，就不那么珍貴了。

“你們想要什么？”許久，他才說道。

紫虛劍仙看似平淡地開了口：“今夜，一共有三件事。”

“一，是潁河市匯報上來，饕餮的存在，以及你們提供的信息，我方將會付出相應的報酬。”

“二，是商討饕餮和人類是否能共存的問題。”

“三，是貴方突然提出的幫助。”

“其實，三件事可以化為一件事：貴方能提供的，和我們能換取的。”

真是個不省油的燈……李云瀚心里暗罵了一聲。

你是道姑？

道姑不應該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道祖書嗎？

為什么對談判會這么熟稔？

他故意沉默了數秒，佯裝疑惑：“您能做主？”

“能。”

紫虛劍仙微微抬起頭，看向漫天濃霧，淡淡道：“這是靈潮初期，大部分詭物都在20——100左右。目前全國超過100的主宰，大約有四千多只。”

“普渡慈航這種等級的怪物原本根本不會出現，它們在推測中的現身時間是靈潮中后期。本來我不知道為什么，但現在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倒是說啊！

吊什么胃口！

紫虛劍仙自然聽不到李云瀚的腹誹，繼續說道：“它是第三次濃霧中劫后余生的怪物。而你的主人饕餮……應該比它更久遠。”

“從這么長遠的沉眠中醒來，他肯定不清楚現在的局勢。”

她頓了頓，沉聲道：“所以，我們提供的第一件物品就是：全大夏衛星地圖！”

“其中，包括目前已經發現的兩千四百只主宰的詳細信息。新五軍的勢力范圍。死谷道的走向。以及……目前能探測到的三萬八千多個人類聚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