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姑娘頓時臉色煞白。
她是白家女子中年紀最大的，自然早就定親了，成親的日子是在臘月二十五。
段離燕竟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這十兩紋銀，說是添妝禮，可不就是在打她的臉！同時也是在打白家的臉！
她茫然無措地看向白老三。
到底是沒見過世面，不懂得隨機應變。白老三笑吟吟道：“三妹妹，還不謝過二表哥賞賜！”
白三姑娘這才回過神來：“三三謝過二表哥貴言！”
段離燕壓根沒出聲，仍舊是小程兒傳的話：“冬夜寒冷，白三姑娘還是早些下臺，將衣裳穿厚些。”
白三姑娘狼狽的下了臺。才下得臺來，眼淚簌簌的就流了下來。
白家所有的在下面待命的姑娘們都慌了。
這段二表哥，還怪鐵面無情的。
白凈凈一下子攥緊手心，不省得是緊張，還是松了一口氣。畢竟她真的沒有什么才藝，她是有婚約的人，應當用不著上去獻丑了罷。
她這廂緊張得手心都快出汗了，小枝仍舊兀自在一旁啃著羊排。還是小九忍不住的說了小枝一嘴：“小枝，如今是什么境地，你竟只顧著吃？”
小枝一雙眼便看向她，聲音緩緩：“宴席可不就是吃嗎？”
白糖糖原來也被方才的變故給擾亂了心神，聞言笑道：“還是小枝淡定。”
“是啊。不過是我們自擾而已。不如就當是來參加一場宴席。”白凈凈也附和道。
兩個姑娘都如是說了，小九倒是訕訕起來。
小枝仍舊波瀾不驚的啃著羊排。
帳幔內，白瑤瓊唇邊泛起一絲微笑：“燕兒，今晚我們白家的女子雖有些唐突而來，可她們竭力為你獻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十兩的添妝禮，是否太輕了些？”
她一邊說著，一邊望向段離燕。
已經兩個多月沒見了，她的二兒還是這般的俊秀不凡。只可惜，有些太過冰冷，不近人情。
段離燕臉上一絲笑容也無，眉心倒是攥著一絲疲倦，語氣即使是面對自己的母親，仍舊是冷冷冰冰的：“母妃可是省得，每個月西南王府的開支是幾何？白家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人人都賞十兩，如此累加，數目也不少。足夠……大哥揮霍上片刻了。”
白瑤瓊唇邊的笑容頓時凝結了。
她的語氣也冷了起來：“白家可是你的外祖家！沒有白家，哪來的你！你如今已到成親的年紀，身邊還空無一人，沒個知冷知熱的女子照料著，外祖家不惜臉面，將所有適齡的女子送過來讓你挑選，你竟是一點情面都不給……”
她說著說著，一雙美目竟是滿含淚光，只用帕子輕輕的按著眼角。
老王妃變化無常，讓小程兒驚嘆不已。
可自家王爺仿佛是司空見慣，見自己的母親落淚也無動于衷：“可是還有誰要獻藝，若是沒有，便撤了罷。這寒冬臘月的，害得旁人受了風寒可是不好。”
說實話，西南府夜里是有點冷，但比起汴京城來，可是要暖和多了。小程兒一進了西南府，脫去厚實的冬裝，都自覺渾身輕了不少。
王爺這哪里是怕旁人受風寒，這是不耐應付了。
白瑤瓊一邊按著帕子，一邊道：“不過才開始，哪能就撤了？你若無心選人，也就當是與外祖家聯絡聯絡感情罷。畢竟你已經好幾年沒到外祖家去了，你性子向來又冷淡，母妃夾在中間，可是左右為難……”
段離燕端坐著，看都不看白瑤瓊一眼：“半個時辰。”
白瑤瓊一甩帕子，保養良好的面容頓時容光煥發，她轉頭吩咐侍女道：“宣福光過來。”
白老三面帶微笑的走過來：“姑姑，王爺。”
白瑤瓊親親熱熱的道：“可不用這么生分，只管叫他二表弟便可。”
段離燕冷冷清清：“規矩不能廢。”
白老三也笑道：“王爺說的是。”他臉上雖然笑著，心中卻是道，若不是巫師再三吩咐，他早就上前將段離燕給撕了。他此前雖然很少正面見段離燕，但暗里是見過不少的。如今正正式式的在段離燕面前瞧著，見段離燕不過是一副文人模樣，更是對他不屑極了。論權勢他是比不過段離燕，但論武力，怕是他一拳就將他打倒了。
段離燕卻是連余光都吝于看白老三。
白老三仍舊賠著笑：“王爺可是不喜看那沒甚力道的舞姿？我們白家卻是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喜歡舞鞭子，一個喜歡舞劍，王爺你看……”
白瑤瓊在一旁道：“既如此，都叫孩子們上場來一道舞了罷。”
白老三歡喜：“是！”
白老三的小廝疾步走到白霜霜與白糖糖面前：“主子有令，十一姑娘與十三姑娘，一起到臺上去獻藝！”
白霜霜雖然不想與白糖糖同臺，但迫于情勢，還是不情愿的上前去了。
不過，她到底多了個心眼。
二人一道走到舞臺下，白霜霜忽地腳尖一踮，人就似蝴蝶一般，翩翩飛舞，輕輕地的落在舞臺上。她穿的是海棠色的寬袖衣裙，來這么一著，竟是分外的驚艷。
白瑤瓊正了正身子：“想不到我們白家，還有這般的姑娘。”
段離燕倒是冷冷的評價：“母妃若是喜歡，可以將她留在你身邊，讓她日日替你獻舞。”
白瑤瓊唇邊又噙了一絲微笑：“你這孩子，歡喜便歡喜，竟還推托到母妃頭上來。福光，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白老三在旁邊恭恭敬敬：“稟姑姑，那是十一妹妹，喚作霜霜。”
白瑤瓊笑道：“明兒便不叫她回白家罷，只到我身邊來陪我。”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白老三趕緊答應了。
舞臺上白霜霜已經將鞭子揮得密不透風，白糖糖才緩緩上臺來。她姿勢優美的拔出劍，先是挽了一個劍花，隨后輕挑慢捻，宛若游龍。
臺上雙姝，散發出不一樣的魅力來。
白凈凈在下面看得目不轉睛：“十一妹妹與十三妹妹，果真厲害！不僅長得美，武藝還這般好！”
小九在一旁分外的驕傲：“我們十三姑娘，那可不是一般人。”
唯獨燒火丫頭小枝，仍舊波瀾不驚的啃著羊排。
嗯，白霜霜的鞭子揮得雖然快，但是沒甚力道。白糖糖的劍倒是有幾分力道，卻是沒有什么用處。倘若與她過招……大約是還沒有將劍拔出來，白糖糖就已經倒地了。
都是些花架子，不值一提。
倒是那白家老五……
白家的大魚，至今還沒有浮出水面。
是以她打昏了那被臨時選為白凈凈侍女的燒火丫頭，自己則扮作那燒火丫頭，混在白凈凈身邊，刺探敵情。
白瑤瓊看得滿心歡喜，自己就拍了板：“霜霜厲害，糖糖也很好。不如這樣，這兩個孩子都留在我身邊陪我說話罷。燕兒，你覺得可好？”
段離燕冷冷淡淡：“既然母妃喜歡，用不著孩兒覺得好與不好。”
白瑤瓊搖搖頭，與白老三道：“你家二表弟，總是這般體貼。”
體貼嗎？白老三臉上的笑容都快笑得僵硬了。他與段離燕甚少見面，與白瑤瓊也甚少見面，如今這一見，卻是覺得，段離燕怕是壓根兒，就沒將自己的母妃放在心上。
怪不得他雖然是老二，卻能成為西南王呢。
這得多心狠手辣，才能成大事啊。
白老三對段離燕頓時有了極大的改觀。
白霜霜與白糖糖得了留下來陪老王妃的恩寵，特來謝恩。
當然了，隔著帳幔，二人還是瞧不清段離燕的容貌。她們謝的是白瑤瓊，見的也自然是白瑤瓊。
眼看就要塵埃落地，忽地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白糖糖，本王瞧你之前，與身邊的那位姐妹很是交好，你既留下了，不妨連她一道留下，與你作陪。”
白凈凈可真是，走了狗屎運！
她一直進了布置得分外雅致的起居室，還一臉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