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的白凈凈生龍活虎,吱吱喳喳。
她掌著一面小銅鏡,目光里全是羨慕:“小枝姐,你的皮膚可真好啊!”
替孫南枝梳妝的侍女抿著嘴兒偷偷笑。
孫南枝動彈不得,只得睨了白凈凈一眼。
這一眼卻是眼波流轉,顧盼生輝。
只見鏡中國色天香的女子穿著大紅色的翟衣,烏發似云般地盤著,潔白的耳垂下綴著翡翠耳鐺。紅衣更是襯得她的肌膚似凝脂,朱唇嬌艷欲滴。
白凈凈不由得看呆了。
怎么辦?瞧過了這么美的人,她以后會天天自慚形愧的!
孫南枝很不習慣的拂了拂寬大的衣袖。這么寬大的衣袖,打起架來卻是礙事。也不省得為何段離燕非要她如此盛裝打扮。
明明來羌族,是危機四伏的一件事。
搞不好,還沒有命回去呢。
她想著,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段離燕所在的方位。
其實他們此時,秘密離開西南王府已經有幾個時辰了。
他們此時,就在一輛極為寬大的馬車上。
馬車寬大的堪比一間小房子。有起居室,有內室,還有一間小小的凈房。
她們此刻,就在內室中梳妝打扮。
方才聽張濟說,再前行一個時辰,就該到羌族與西南府的交界處鳳林鎮了。他們會在那處修整片刻,再應邀前往羌族部落參加王族的夜宴。
前兩日,南丹盈姬攜著南丹素姬,已經先行一步,回到了羌族部落里。
而段瑞作為妹夫,則是跟著段離燕一行人。
替孫南枝梳妝的侍女笑吟吟道:“好了。”孫南枝天生麗質,她著實沒什么用武之地。
孫南枝渾身難受地站起來。
段離燕在那頭淡淡道:“過來讓本王瞧瞧。”
孫南枝也不扭捏,自己拉開推門,走了過去。
繁復的翟衣裙擺微微逶迤拖地,孫南枝很不習慣地用手提起裙擺,微微低頭,而后緩緩抬頭,看向段離燕。
紅衣美人,明眸皓齒,顧盼生輝,嬌艷欲滴,卻又隱隱藏著一股英氣。
段離燕一眨不眨地看著孫南枝。在她低頭的一瞬,眼中浮著難辨的情緒。卻又是在她抬頭的瞬間,雙眼恢復往日的笑意:“很好。”
這段日子他日日半躺在病床上,每日花上一個時辰的功夫念書與她聽。
他真的病了。一日比一日虛弱起來,而后一日比一日的愛笑。孫南枝想運功,將自己的內力輸給他,卻被他拒絕了:“我用不上。大戰當前,還須得你四處奔波呢。”
既如此,孫南枝就不再提這件事。
只是每日看著他的氣息一日比一日的微弱,心中總覺著是塞了一塊石頭,郁郁不快。
她提著裙擺,小心翼翼的坐下,自己自顧的打量著:“若是打起架來,礙手礙腳的。”
段離燕失笑,她怎地總掛著打架。可此行羌族部落,刀光劍影,的確是免不了的。再說了,他自是不舍得讓別的男人瞧見她這副模樣。
孫南枝又提了提裙擺:“以前我也總愛穿紅衣,之前師傅做的衣衫,行動倒是方便。”
“小枝。”段離燕忽地喚了她一聲。
孫南枝看向他。
他的眼中又充滿著難辨的情緒:“以后,除了在我面前,不要再穿紅衣。”男人都很自私,原來他也不例外。
孫南枝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拎了拎自己身上的紅色翟衣。不讓她在別人面前穿紅衣,那她此刻穿的,待會可是要參加宴會的。難不成,要將別人的眼睛挖去嗎?
段離燕的唇微微一揚:“除了今晚。”
今晚,他要他的女皇,威震四方。
羌族王子大婚,自是舉族盛事。
只是他們的馬車才到鳳林鎮,烏耳勒馬低聲道:“王爺,這鳳林鎮,多了好些身強力壯的羌族人。”
是的,沒錯兒。烏耳是段離燕的人。烏銅背主,被留在了西南王府,可他的族兄烏耳,竟是段離燕的人。
孫南枝面無表情的想,說好的他在西南王府孤身奮戰呢?
鳳林鎮是羌族與西南府的邊境小鎮,有羌族人并不奇怪。孫南枝撩起簾子,瞧了一眼外面。
果然,烏耳看到的那些羌族人目露精光,個個都是好手。腰間鼓鼓囊囊的,明顯是別著武器。
段離燕淡淡道:“羌族王子大婚,羌族人多加戒備,亦是正常。”
過了鳳林鎮不遠,再前行一個時辰,就是羌族三王子南丹路郎的封地了。
羌族王子眾多,三王子南丹路郎不過是其中一個。羌族地少人多,南丹路郎的封地緊挨著西南府,也是正常不過的事。
也恰是緊挨著西南府,是以才邀請西南王前來觀禮。
不然深入羌族部落觀禮,別說旁人不愿意去,自己也是不好意思邀請的。
萬一是鴻門宴呢?
時辰不早了,雖是冬日,可鳳林鎮的天色還亮著。
段離燕一行人乘坐的馬車到了羌族人設置的關卡處。
西南府的馬車上有徽記,況且奢華的裝飾一眼便看得出馬車的主人身份不同。負責在關卡處的羌族小頭目上前來:“可是西南王?三王子特命我等在此迎接王爺。”
小程兒微微仰著臉,眼神睥睨地看著那小頭目,冷笑一聲:“嗤,你是什么身份?三王子竟然派了你這等貨色來迎接王爺。”
小頭目一怔。三王子將他安排在此迎接西南王,雖然的確是想折辱段離燕。但也有想過那段離燕會顧忌兩家姻親的關系,應該不會即刻發難。
而且所有人都聽說了,西南王病重將不治,說不定這馬車里面,坐的是旁人。
方才他的確也確認過了,段離燕慣用的那幾個小廝都沒在。
可沒想到眼前這個陌生的、長相清秀的小廝,竟然這般的牙尖嘴利。
小頭目也不是吃素的。當即也嗤了一聲:“里面坐的可是西南王?”
小程兒繼續睥睨地看著他:“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然敢質疑我們王爺?雖然參觀你們三王子的婚禮并不在王爺的規劃中,但許久不曾領略你們境內的風光,王爺倒是有些想念了,是以才紆尊降貴的前來,卻不曾想,這三王子竟是個膽小怕事之輩,不敢前來親迎。”
雖然他牙尖嘴利,但是遇上不講道理的人,卻是對牛彈琴。
那小頭目根本不理小程兒,兀自疾步上前,就要伸手去拉車廂的拉門。
卻是堪堪才碰到拉門,忽地寒光一閃,似是有什么東西劃過他的手。小頭目低頭一看,臉色大駭,驚叫起來:“我的手!”
他的手掌,竟是不見了!只余被切得整整齊齊的傷口。
車廂中傳來淡淡的男音:“初次見面,便奉上如此大禮,倒是客氣了。小程兒,別為難他了,我們走罷。”
看著小頭目悄無聲息間就被切斷了一只手,其余的羌族人皆不敢吭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馬車緩緩啟動。
小頭目疼得嘴眥目裂之余,心中更是恐懼到了極點。方才他壓根沒看清自己的手被什么物什給割了!西南府境內都說西南王從汴京城帶回了一個妖女,如今看來,這傳說竟是,真的?
馬車大搖大擺的進了南丹路郎的封地。
夜色朦朧,大婚前夕,羌族人在載歌載舞。
還不曾靠近南丹路郎的大帳,就見篝火騰空而起,鼓樂聲不斷。
關卡處的事情早就被快馬加鞭的送回大帳,南丹路郎這回領著烏泱泱的人,守在路口,迎接段離燕的到來。
馬車緩緩停下,小程兒打量著南丹路郎。南丹路郎與南丹素姬長得一點都不同,是一個精瘦干練的黑臉男子。
南丹路郎迎上來,臉上浮著笑:“燕賢兄辛苦了!”
車門未開,仍舊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本王記得,三王子的年紀,似是比本王要大。”
呵。稱你一聲賢兄是抬舉你。南丹路郎心中道,面上卻不顯:“那燕賢弟……”
段離燕又淡淡道:“想不到三王子對我族禮儀,倒是精通。”
南丹路郎的笑容僵在臉上。他哪里精通,他不過是略懂皮毛。段離燕這般說,難不成待會要讓他行姜國之禮?
他訕訕一笑:“西南王倒是會說笑。只是,西南王為何還不下車,是覺得我羌族之地,玷污了王爺的鞋子嗎?”
看來,南丹路郎倒是一個工于心計之人。
車中人輕輕一笑。
小程兒畢恭畢敬地拉開門。
南丹路郎緊緊盯著。上回見段離燕,是商議南丹盈姬與段瑞的婚事。若不是段離燕,他們還能從西南王府刮到更多的錢財。
忽地,他的雙眼睜得宛若牛眼。
卻見紅色翟衣逶迤,一位絕色佳人緩緩從車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