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的話很明朗,眼下他朱祁鈺最大的麻煩還是孫太后這邊。
他知道這孫太后不是呂后,不是竇氏那種野心勃勃的女人,她只是個普通女人,她只希望自己做一個平凡的女人。
不過,這一次,她的命運似乎又跟她開了一個玩笑。
十四年的平靜生活之后,這個女人再次被推到了歷史的風口浪尖上,不過,這一切,都怪不得她,要怪,就只能怪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
要不是朱祁鎮一個錯誤的決定,就不會有大明歷史上僅次于崇禎上吊這樣丟人的事情發生。
朱祁鈺記得之前在朝堂上,孫太后的意見很明確,就是先要立皇長子朱見深為太子,一直沒有得到認可,現在可以在這件事上做文章。
看著坐在對面的于謙,朱祁鈺長長的出出了一口氣,現在,他堅信眼前這個人是十分靠譜的,而且是一個值得托付重任的人。
“于尚書。”
朱祁鈺輕咳了一下嗓子,將沉思中的于謙又拉了回來。
“郕王殿下,還有何吩咐?”于謙拱拱手道。
朱祁鈺臉上表情放松了一下,鄭重的對于謙說道:“本宮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你的身上了。”
于謙深邃的眼神中忽然飄忽了一下,但很快就鎮定下來,這個五十開外的中年人此時感覺到肩膀上沉甸甸的壓力。
“你實話告訴本王,以你之間,瓦剌大軍什么時候進攻京城?”
其實朱祁鈺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問題,要是不能退敵的話,即便他做了大明的皇帝,也只是一個亡國之君。
與其背負那樣的千載罵名,不然早點做好準備,成就一個自己的英名,豈不更好?
于謙并沒有著急回答他,而是沉默了一陣,才開口說道:“郕王殿下,臣以為也先大軍不會立刻進攻京城。”
說完,他端起桌子上的茶碗,喝了一口,繼續說道:“根據剛剛送來的戰報分析,瓦剌大軍其實不足三萬人,而且經過之前的戰役,現在都已經疲憊不堪。”
“瓦剌首領也先也很清楚,三萬人的軍隊對我大明京師根本構不成什么威脅,而且,他的軍隊并沒有傳言中說的那樣,五日內經進攻京城,純屬無稽之談!”
“因此,臣大概估算了一下,也先只是威脅陛下來叫門,而真正發兵攻打京師,最少也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
聽聞此言,朱祁鈺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不是他得不到準確消息,而是這副身體之前的主人壓根就不關心國家大事,他一穿越而來就要接手這個爛攤子,還真有些為難。
“嗯,本王相信于尚書的話,但是,我們在接下來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該怎么應對?”
朱祁鈺問的很詳細,這些都是關乎自身命運的事,大明現在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他們現在必須挺住。
于謙拱拱手道:“殿下,眼下京城防御難度確實有點大,而且我們還缺乏三樣東西,要是我們都具備了這三樣東西,那臣就可以拍著胸腔保證,大明會萬無一失。”
“三樣東西?哪三樣?”朱祁鈺皺著眉頭仔細看向了于謙。
“兵力,士氣,民心。”
于謙一字一句說的很清楚。
“如果我缺乏其中的一個,都難以解決眼下這個難題。”
朱祁鈺重重的點點頭,來到這個世界上已經三天了,于謙思考出來的這個結果,也是他思考出來的。
“嗯,很多,這也是本王所想到的,不過眼下京城的守備大多都是老弱病殘,絕對不是瓦剌兵的對手,而從土木堡逃回來的士卒,也嚴重影響了大明士卒的軍心,現在,估計很多人的心都不穩定。”
“殿下,這些問題都不足為慮,臣都已經替殿下解決了。”
朱祁鈺聞言,會心一笑,走到于謙面前,拱手深深的向他鞠了一躬!
“殿下,使不得!”于謙慌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將朱祁鈺扶了起來。
“不,于尚書理應接手本王這一拜,為了我大明百姓,大明的江山社稷,誠然接受本王這一拜!”
于謙扶起朱祁鈺,眼神中透露出堅毅的目光。
朱祁鈺站起身來,對于謙說道:“于大人,改日本王再去兵部府衙找你商議對策!”
于謙馬上就聽出朱祁鈺這是在打發他走了,這位王爺,之前不怎么接觸,看來現在也是很好接觸的。
送走于謙之后,朱祁鈺回到了自己的王府。
雖然在這之前他打算一直住在文華殿,但自己的王府畢竟是自己的家,在從于謙那里得到確切的消息后,他還是顯得鎮靜了許多。
畢竟住在文華殿還有很多俗世要處理,遠的不說,就眼下孫太后跟那個叫門天子的夫人錢氏,就是一個很大的麻煩。
就在朱祁鈺回到王府不久,他的跟班太監興安就給他送來了一個讓他吃驚的消息。
后宮的錢皇后,暗中也派人給也先送去了大量的金銀珠寶,企圖用這些錢財換回朱祁鎮。
“這還得了!”
朱祁鈺憤怒了!
這錢皇后雖然只是個婦道人家,可她這么做,明擺著就是在跟朱祁鈺叫板嗎?
不管他也先拿錢之后會不會放人,這件事對朱祁鈺而言就是在打他的臉。
如果朱祁鎮回來了,那他這個王爺也就永遠沒有出頭的日子了。
如果人家也先收了戶部跟錢皇后的銀子,不打算放朱祁鎮回來,那明擺著瓦剌人就是獅子大開口。
這匹可怕的草原狼,估計會用皇帝來做一些危害大明的事情。
“是誰讓她這么做的?”朱祁鈺風怒的看著興安問道。
興安也是嚇到不輕,對于這件事,雖然跟他沒有多大關系,但是這個王爺一旦發火,后果往往不堪設想。
朱祁鈺見興安沒有回答,稍微鎮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緒,擺擺手道:“算了,這件事也不怪你,下去準備一下,速速擺駕東宮!”
錢皇后確實是一個普通的婦人,除了她皇后的身份以為,她與一般的婦人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要知道自己的丈夫自從成了瓦剌俘虜之后,她徹夜哭泣,這幾天幾乎已經將眼淚都流干了,兩個眼睛哭腫的如核桃一般。
當她看到郕王朱祁鈺來到東宮的那一刻,仿佛看到了一顆大救星。
“王叔,王叔,有沒有陛下的消息?有沒有陛下的消息?”
朱祁鈺見她這副模樣,就沒有搭理她。
甚至連多看一眼都懶得去看,因為在他心中,他最不想要聽見的就是“北狩”皇帝的消息。
朱祁鈺連基本的禮節都免去了,直接開口問道“皇后,你是不是派人暗中給瓦剌人送去了金銀珠寶?”
“這...”
錢皇后一聽朱祁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直接問起錢財的事兒,頓時一愣,隨即就又開始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