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我在強(qiáng)人所難,我嘟囔一堆你也不回。不說這個,我問你,我?guī)熃闼^得怎么樣?”其實(shí)洛書鯉沒問出口的是,他過得怎么樣……
自那日,辭深給她轉(zhuǎn)交江浼浼的包裹一別,她就沒再見過他了。無論是日出還是日落,雨天還是雪天,酷熱還是嚴(yán)寒……
他像是忘了她一樣。
不,不對。
他是從沒記得過。
洛書鯉眼底劃過一絲黯然。
洛書鯉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也有過期待的。
雖然這些年她仍能得到師姐的包裹,各式各樣的東西,風(fēng)雨無阻。甚至還有小玩意兒和糖葫蘆……
但那都是狼小弟代送的…
不該有的,她雙手拍腮,搖頭甩開腦海里那些多余的想法。心道洛書鯉啊洛書鯉,你一不是他的目標(biāo)所在,二不是他的白月光,人辭深憑什么想你。
你醒醒,有師姐記掛就該知足的!
實(shí)在不行再想想流華山,那個不討喜的青案,肯定也在心里頭惦記著她們,畢竟嘛她們一日不回去,青案就一日出不了關(guān)。
而且這四年,自己的實(shí)力明顯更進(jìn)一竿。三本十遍的心法都抄的差不多了,不能說滾瓜爛熟,頂多算倒背如流。
還有夜里做夢的‘神力副本’……
凡此種種,哪一項(xiàng)不是她能拿出來炫耀的資本?!!
所以她不是辭深的目標(biāo)所在又怎樣?不是他的白月光又怎樣?
洛書鯉回過神,從容不迫地跟辭深進(jìn)行眼神交鋒。
辭深看著她,默不作聲。
洛書鯉伸個懶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后伸直腿,腳晃悠悠的。她問道:“你怎么不回答?”
辭深:“你又怎么不哭著搶答?”
洛書鯉想到往事老臉一紅。
然后正經(jīng)的轉(zhuǎn)移話題道:“辭深,你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就比如這琴聲。來的可太及時!
雖然她也承認(rèn)這事可能就只是個巧合,可是人就喜歡自欺欺人,萬一怎么怎么,萬一怎么怎么。
所以——萬一真有萬一呢?
辭深肆意的墨發(fā)遮住了眼,顯得凌厲有余、溫柔不足。
他弦上的指頓了頓。
“這話何解?”
“不然你今天怎么在這?”洛書鯉脫口而出。
辭深看著她,然后擱下琴,拉過她的手腕。
“干嘛?”
“……”
見他不答,洛書鯉反而得空緩了神,微亂的呼吸漸漸平復(fù)。
“怎么,今天來難道是特意來給我看病呢?”
“……”
“大夫,那我這身子骨吃了野味四年,可沒得什么了得的絕癥吧?”她笑意瀲滟。
辭深探清她那洶涌勃發(fā)的神力,而后收回手。其實(shí),他本也沒打算說話的,但怪就怪洛書鯉那雙眼睛迷惑人,讓他恍不自覺地問道:“為何不辟谷?”
“你說這個啊?辟谷干嘛?酸甜苦辣咸總得去嘗嘗,不然我要這味覺當(dāng)擺設(shè)呢?”洛書鯉想也不想,又說道,“我知道辟谷有利于修行,你也別覺得我不求上進(jìn)……一個人待這四年太無聊了,如果再連吃都不行,那我會覺得自己和死了沒什么區(qū)別……”
其實(shí)洛書鯉有點(diǎn)想流華山了。
每時每刻都在想,想青案熬的粥,想江浼浼做的飯……
“總也沒辜負(fù)神力,其他隨你。”辭深回神,面無表情地抱起琴,席地端坐。
“你都這么說了,看來我進(jìn)步真的很大呢。”洛書鯉嫣然一笑。
辭深:“……”
她向他側(cè)了側(cè)身,然后苦惱就來了。雖然她是坐在石頭上沒錯,但還是沒有那個坐在地上的辭深高。
“那可不得大。我感覺都加倍暴擊了!就今天那個夢,真是,我差點(diǎn)就陷里頭出不來了……”洛書鯉念念有詞,說著說著,發(fā)現(xiàn)空氣太平淡了,平淡的惱人,她瞪著辭深,“喂!你都不問問我是因?yàn)槭裁磫幔俊?/p>
“……”辭深不予理會,一副‘你怎樣與孤何干’的冷漠表情。
“可惡!你會后悔的!”洛書鯉氣呼呼。
但復(fù)又想到,好歹也是他彈得那曲《辭思》自己才活著走出來,便也不是那般氣了。
‘不是很氣的人’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后,又說:“喂,問你個事。你知道《浮世奇書》嗎?”
濃密的睫毛下,辭深紫瞳沉沉。
“……你問這個做什么?”
“感覺以前在哪看過,說這本書好像無所不能來著……”
“……”
“我就想知道,它現(xiàn)在還是存在著的嗎?”
“你是想找么?”
“你想笑話我?”洛書鯉撇撇嘴,“其實(shí)我也不是真的相信真有這種東西存在,只是……”
辭深開口打斷她:“孤相信。”
“哦你相信……”洛書鯉還在想著怎么夢里那個得到這本書的人會這么狂,然后意識到辭深也相信……辭深也相信???
洛書鯉不可置信。
“你也信???”
“……”
“為什么你會信這么虛假的東西?”洛書鯉眨巴眨巴眼。
“……”辭深目光沉沉。
“我明白了,是為了《辭思》里所悼念的人吧……”洛書鯉說,“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但是這種東西,說句不好聽的,它都是唬人的……”
“無需多言。此番孤培養(yǎng)你也是為了這本《浮世奇書》。”辭深拂袖起身,古琴很快化作一抹紫煙散去,“聽著,這本書就在你們流華山,孤命你兩年后去書里面找尋重生的秘密……”
“不是,你在說什么?《浮世奇書》在流華山?那怎么可能!我們流華雖然厲害,但也不至于……這么厲害吧…?”
“那就要問你掌門了。”
“嘶,那又是一樣的道理啊。掌門再厲害,應(yīng)該也比不過你吧?他都能把《浮世奇書》收錄了,你怎么就不能奪回來?”
辭深負(fù)手,冷嗤道:“奪回來沒用,書有自己的秘密。不然你以為流華山怎么至今沒稱霸江湖?”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破解?非得命令我去做一個家賊干什么…”洛書鯉鄙夷道,倒不是她多清高,而是因?yàn)椤?/p>
抄十遍《萬物復(fù)蘇》《枯木逢春》《朽木神奇》的代價太慘痛了!
如果要再把《浮世奇書》這種‘名著’給盜了,恐怕更是兇多吉少……
會不會被亂棍打死?
越想洛書鯉越咽口水。
“……你有神力。”
“好家伙,破解這本書還有門檻兒呢?”洛書鯉滿頭黑線,“所以你讓我變強(qiáng),原來是因?yàn)槲矣猩窳Γ媸窃炷酢!?/p>
“……”
“…假如我不答應(yīng),那會怎么樣呀?”洛書鯉試探一問。
“……”辭深危險地瞇眼,手中的紫氣繚繞出一朵妖冶的怪花,數(shù)不清的長條花瓣凋落,化作虛擬的光暈……
‘噗通’——洛書鯉疼的趴在地上打滾,上下眼瞼緊緊的貼在一起,連眼淚擠出來都是破碎的一滴。
原來…幾年前服的藥丸在這等著她呢。
她都差點(diǎn)忘了……
“……”
洛書鯉喉間有點(diǎn)咸澀。
痛感漸漸的褪去,造成的傷害卻已銘心。
辭深,不愧是你。
辭深站在那,傲然如神祇。
洛書鯉伏在地上,他腳旁。
她慘白著臉,他冰冷著音。
“你沒得選擇。來,過招。讓孤見見你的實(shí)力。”辭深的聲音有些嚇人,很像露出獠牙的惡鬼。
洛書鯉被他提溜起來,像個玩偶一樣,沒有心,也感覺不到冷了。
還是被他逼得退無可退。
洛書鯉忍無可忍,倏地笑了起來,還是粲然而不間斷的笑:“你要看是吧?好!”
她知道辭深的弱點(diǎn)。
于是她用了最陰、最狠的一招,也就是所謂的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方法。
洛書鯉強(qiáng)行封住靈脈,然后不斷地使其收縮。全身澎湃的神力突然受到了滯止,‘轟’的爆裂開,驀地,她全身都在漏光……
漏著辭深一開始見洛書鯉時、令他甘愿淪陷的神力……
她瘋了?
辭深愣在原地,眼神在光下漸漸地迷離。
太像了……
怎么能…這么像他……
神光轟轟烈烈,吞噬了辭深的全身,將他包圍在里面。
微光帶著探索,不斷地去侵占他的眼睛、鼻息、口舌、腦海……細(xì)細(xì)密密的有如戀人的吻,強(qiáng)勢而霸道的篡奪著他的神智……
記憶的碎片一點(diǎn)點(diǎn)的與他分離開,他眼睛失焦,神識逐漸模糊……
隨著時間一點(diǎn)一滴的流逝,洛書鯉的生命之火在一點(diǎn)一簇的燃燒。
辭深像是結(jié)繭的蠶般,在強(qiáng)光包圍中,閉眼陷入了幻境里……
小獸睜開眼,眨巴著卡姿蘭大眼睛向周圍看了一圈,然后又闔上。
沒什么好看的,紫色的天空和血色的月亮,他早就看膩了……
“你這小家伙長得倒奇特。”
奇特嗎?
頭頂長著一對牛角的貓頭,兩對有肉墊的梅花爪,一條百獸之王的長尾,一身只有兔子變異成紫色才能長出的絨毛……
也不奇特吧?
哦,還有脖子下一個丑極的草,這是它毛發(fā)上專屬的記號。草紅不溜秋的,三根長而寬的葉掛在那兒活像三條死掉的錦鯉……
確實(shí)挺奇特的。
“你在這多久了?”
有多久?
早就記不清了,問什么問!
跟一座府邸豪宅般大的‘小家伙’不耐煩的看著這個還沒有他指甲大的少年,不耐煩的甩著尾巴。
所幸這里的地很硬很結(jié)實(shí),沒有在它這聒耳朵的“啪”——“啪”——“啪”——聲中裂開……